第201章花燈(下)(1 / 2)

女相(NPH) 十六洲 3054 字 2021-10-29

沉世安才下馬車,就在府外看見沉沉璧偷偷摸摸的身影,連忙走過去問道:「靈彥這是哪里過來?」

沉沉璧著急迎上去,「叄哥,我上次問你要的東西做好了嗎?」

沉世安表情有點為難。

沉沉璧以為是葯還沒做好,失望道:「那我過幾天再來。」說完拱手要走。

「等等,你去哪里?」

沉沉璧轉頭看他,猶豫著又將目光看著地面,小聲地說:「我和那個人約在東大街見。」

沉世安明白了,馬上說道:「東西大街今日搭了棚子掛花燈,這會人已經很多,又因貴人們要來,現街上每一刻鍾就有禁軍換班巡邏……這樣吧,我與你同去,多少有個照應。」說著招來馬車,邀他上來。

沉沉璧這會確實六神無主,點點頭,也承他好意。

馬車上,沉世安猶豫再叄,還是將一個白色的瓷瓶掏出來給他,「里面有兩顆,是我用白芍、川芎、鳳仙子等對血氣有影響的葯加以明礬熬制,半顆便可落胎,只一顆便能使婦女血虧,終身無法受孕,靈彥……我不知你有何打算,但這等陰毒之事,還望你能叄思後行。」

沉沉璧心里五味雜陳,木訥地嗯了一聲後,緊緊握住了瓷瓶。

馬車很快到了地方,卻只能遠遠地停在幾百米外。燈會設在東大街和西大街,兩條街縱橫在天子腳下,此時花團錦簇,熱鬧非凡。

不遠處的護城河邊,早被眼尖的攤販占據,平日再吝嗇的婦人、姑娘們都樂意在此刻花上十文錢買一盞小小的花燈,在燈上寫上祝福,慢悠悠地托著它載過水流,流向她們心中希望的地方去。

河面被搖搖擺擺的小船照得發亮,便是燕雲歌這等冷清的人瞧了,心頭都要為這溫柔夜月柔軟上幾分。

「那邊有人在解燈謎,我們也去瞧瞧。」秋玉恆的情緒已經完全被帶動起來,興奮地牽著燕雲歌的手就往人群里去。

東大街的中央便是兩層樓高的巨型燈塔,此刻人人都往那擠,燕雲歌和秋玉恆兩人還未到外圍,就差點被沖散了。

秋玉恆眼見源源不斷地人群擠過來,唯恐她會吃虧,皺眉說:「人太多了,還是不去了。」

「無妨,站遠些看也一樣。」燕雲歌的興致不錯,帶著他來到燈塔的西北角,這里設了一處高台,台下聚集著不少百姓正在猜燈謎。

燕雲歌視線落在高台,見最多的一個人已經掛了二十盞燈籠,聽台上茶樓的管事說:「恭喜這位周公子,取謎面二十一題,對二十一題。」

她順著管事的視線過去,表情有一瞬間的驚訝。

人群里的周毓華披著玄色的披風,里頭是件黑色暗紋直裰,腰間系以玉帶。他旁邊還有一道身影,不時抬著手指,倨傲地命他去揭謎面。兩人著裝相似,氣度卻完全不同。一同站在夜下,一個溫柔清雋,一個盛氣凌人,任誰看上一眼,都知道對方身份不凡,輕易不會得罪。

能這么使喚一品大員的人會是誰?

可惜對方的面容被一張鍾馗的面具遮了個嚴嚴實實。

燕雲歌不動聲色地按響了拇指的關節,再仔細打量,兩人連玉帶都是一致,顯然交情很好。

會是太子么?

她還在想著,管事的聲音接連響起。

「恭喜姚姑娘,取謎面二十九題,對二十九題。」

「恭喜周公子,取謎面叄十題,對叄十題。」

……

「恭喜周公子,取謎面四十題,對四十題。」

這才一會的功夫,竟又解了十道題!

秋玉恆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低頭和燕雲歌說:「這人猜謎真是厲害,能從詩詞猜到葯名、河川,竟一口氣猜對了五十題。」

燕雲歌認可地頷首。猜謎固然是觸類旁通,但肚子里沒見識少墨水,是說不出『直在其中才是也』這樣的見解。

「可惜我們來得晚了。「秋玉恆起先還躍躍欲試,直到看到棚子里寥寥無幾的燈籠後,失望說:「好看的花燈全叫他們得去了。「

燕雲歌莞爾,下意識說:「我倒是嫌提著礙事,看別人手里的也一樣。」

秋玉恆微微偏頭,女子表情自然,說得完全是心中所想,他卻是第一次在想,她好像從未對什么東西表露過喜歡,這樣的人該怎么討好。

茶樓管事敲了響鑼,一柱香時限到了,猜出謎面最多的人還能得茶樓一桌席面。

燕雲歌側頭一瞧,只見頂著鍾馗面具的男子提了盞鯉魚的花燈就走,周毓華倒是好脾氣,向管事表示謝意後,從為他自動分開的人潮里追上,他的手里是盞精致的蓮花燈,輕輕轉動了一下,蓮葉竟然慢慢舒展開來。

燕雲歌有心想打探那鍾馗面具下的真身,就跟著兩人走了幾步,秋玉恆不明所以地跟上,又見她突然停下腳步,表情怔愣中帶著幾分不自然,好奇地問她:「你在瞧什么?要找人嗎?」

隔著不遠,他也瞧見了那對扎眼的身影。

此時,周毓華正將蓮花燈遞過去,「我為沙門,處於濁世,當如蓮花,不為污染。」

「僅以此燈,賀公子壽。」

鍾馗的面具下呵出一聲輕輕的笑,狀似隨意地擺弄了一下他手里的蓮花,「你倒是會偷懶。」嘴上嫌棄著,倒也將燈接過來了。

周毓華為男子整理披風,眼里隱隱顯出幾分溫柔,「公子的事,雁章從不敢偷懶。」

男子顯然心情不錯,哪怕是不客氣地哼了一聲,那尾音也帶著上揚的笑意,他將修長瘦峋的手心攤在他前面,命他:「牽著。」

「是。」周毓華嘴角彎了彎,寬厚的手掌直接握了上去。

萬千花火下,同樣頎長的身影並肩離去,他們來得悄然,去得高調,擁擠的人群為他們自動分散,卻無人覺得古怪,頂多稀奇地多看了他們幾眼。

「這兩人……」秋玉恆才起了頭,就被警覺的燕雲歌打斷,她指了指不遠處的茶樓,「我有些走累了,不若進這家坐一會。「

秋玉恆欣然同意,才牽起她的手過去,就被川流的人群撞到肩膀,本來緊握著的手一下子被撞開,他瞪著撞過來的人,怒道:「你怎么走路的!」

對方道歉不停,秋玉恆才消了點火氣,轉頭再看身旁,哪里還有人。

「麻煩讓一下,讓一下……燕一一,燕一一……」秋玉恆用手撥開人群,四處張望,入眼的是陌生的大嬸緊張地退了一步,是叄叄兩兩人群奇怪地看著他,是正列隊而來,百姓紛紛避讓的禁軍,而那熟悉的身影他再也尋不到了。

秋玉恆驚慌失聲:「燕一一!!!」

擁擠的人群里,無人應答他。

從茶樓二樓的包間往下看,柳毅之抿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詢問:「祖母是何打算?」

老嬤嬤跪在屏風外細細回話:「老夫人屬意方家嫡女,但是那位嫡小姐又實在沒章法,怕是……怕是最後會同意方家以庶充嫡的打算。」

柳毅之端著茶盞不語,沉默的片刻深深讓老嬤嬤在冬日里跪出滿頭的汗,直到簾子後傳來管事的聲音,他方才問:「人去了哪里?」

管事惶恐地跪下,「老奴該死,將人跟丟了。」

屏風內側,柳毅之臉陰陰地將盞茶一擱,有一下沒一下地捻著檀珠。

一旁的鳳瑝挑起眼,不以為意地說:「嫡庶不分,虧你家老夫人還總愛說定國公府清貴有規矩,她嫌方家沒章法,她自己還不是什么不起眼的東西都往你跟前送。」

老管事和老嬤嬤將額頭抵地,噤如寒蟬。

柳毅之握緊檀珠,面無表情:「左不過是娶個擺設回來,殿下不必為我惱怒。」

鳳瑝可不這么想,不悅道:「擺設也分上等汝瓷和木頭樁子,子固配得起天下最好的女子,本宮怎么忍心你被這些玩意糟踐。」

這話可太抬舉他了。柳毅之自若地接上話:「不怪她老人家病急亂投醫似的找,實在是我早些年寒了她的心。殿下,此事我已有打算,是不會讓任何人左右我的親事的。」

鳳瑝愛聽這樣的話,嘴角翹起來,「與剛才樓下失蹤的那人有關?」

柳毅之低頭去喝茶,不語。

沉家兄弟在一道不起眼的木門前敲了五下。

來開門的正是趙靈,見到兩人,她的表情喜出望外:「怎么才來,我們大人等你們好一會了。」她壓低聲音,看了看周圍,側身讓兩人先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