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2)

女相(NPH) 十六洲 2681 字 2021-10-29

惠州。

「為父甚是憂慮。」

燕行緊緊盯著那幾個字,慢慢地念了一遍,他反復地看著信,仿佛想要透過這薄薄的一張紙讀出背後真實的含義。

旁邊,孫主薄思索地捋著胡子,小聲道:「相爺信中只說了令慈懷相不好,這離生產還有數月,天子腳下又是能者眾多,卑職覺著轉機總會有的,大人不必過分擔心。」

如果說連京中的聖手都沒辦法,他們遠在惠州又能如何?

燕行翻轉了信,眉頭緊鎖,「你去取火來。」

孫主薄想到一種用檸果和蔥白寫的密信,只有遇熱才能顯現,便趕緊去取來火燭。

燕行用火折子點了火,將信在火燭上烤了一會,翻來覆去都沒有發現,失望說:「是我多想了。」

「大人是覺得這信哪里有古怪?」孫主薄不解。

燕行解釋:「我父親從不愛提家中的瑣事,這封信又是年前最後一封,按說他會提點我年後朝廷的一些新政,可是你看……」說著將信遞給主薄。

通篇信里只提了幾句瑣碎的事情,連母親的消息也是在最後一筆提及,這不符合父親古板的性格。

臨近年關,又是大雪封路,這封信還是托走貨的客商送出來的,怎會只提及無關緊要的東西,什么庄子的收成尚可,府中因故換了批人,祖母的身子也不大好,更對姐姐只字未提。

至於母親,從自己來惠州後,她對府里的事總是報喜不報憂……

燕行越發擔憂,抬頭看孫主薄,「送信來的客商在哪里落腳,你打探一下,年前京里是否有什么大事發生。」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回孫主薄也不禁憂心道:「這會不會是燕相對我們的示警?」

燕行也有同感,卻覺得這是母親在對自己提點什么。

孫主薄差了幾個衙役去問,也說不拘什么消息,只要是年前發生的,較為古怪的都要記下來。

衙役出去打探了叄天才來回命。

燕行聽完臉色大變,怔怔地跌坐在椅子上。

大娘病逝了。

怎么會,這太突然了,姐姐上次不是說病情好轉了,好端端的怎么會……

燕行渾身冰冷,肩膀止不住的發抖,突然想到哪里有古怪,趕忙從書中取出信反復查看,信中對莫蘭的離去竟一字未提。

孫主薄追問衙役,「燕相府當真一次發賣了十幾個老人?可有問出是什么原因?」

衙役回復說:「問了商隊里好幾個管事,都是這么說的。其中有個老嬤嬤被一戶人家買去做粗使婆子,他們還搭著商隊的馬車走了一路,據新東家說,婆子嘴巴緊,連他們也問不出來,只說是燕相突然發難,大伙都猜是這批老人里都混著誰家的探子。」

孫主薄摸了摸下巴,盯著燕行看了好幾眼,才道:「真要是探子還能由著她們活著出來?怕是主人家出了什么事情,這批人都不能留了。」

衙役狐疑:「可這些人出來了萬一在外到處說,主人家不也是名聲受損嗎?」

孫主薄道:「這我們就不管了,行了,把話落肚子里,都下去吧。」

正說著,那邊燕行將信燒了,等衙役走遠了,才轉過來對孫主薄,格外嚴肅道:「我想回京一趟。」

孫主薄的表情慢慢凝重起來,提醒他:「大人擅離職守可知有什么後果。」

「我知道。」燕行說著,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漸漸苦笑道:「家中主母過世,卻無人來為我報喪,母親千難萬難送了消息給我,我現在只怕家里……」

燕行隱約有個可怕的念頭,他就怕是母親不甘為妾意圖害死了大娘,現在證據落在他人手里,太過害怕才寫了這封信給自己求援。燕行心沉沉的,回想了母親平日的為人處事,轉念又覺得不會,母親最多愛逞點嘴皮子功夫,讓她去害人萬萬是沒膽子的,大娘也不是苛刻的主母,治下一向溫和,母親不至急了眼去害她。

或許真是病逝,可要是發病走的,為何不派人來報喪,燕行想不通這里。

他看向孫主薄,將心中的懷疑說了出來。

孫主薄聽了半晌,只問了一句,「大人說家中還有一個姐姐,敢問令姐是個什么脾性的人?」

燕行心一驚,「這與我姐姐有何干系?」

孫主薄搖搖頭,憑直覺說:「燕相信中唯獨沒有提及令姐,如果說不提主母病逝,是他怕大人會關心則亂,可對女兒也只字不提就很可疑了。」

孫主薄家中也有老妻,隨著他外放後,每回給她母家去信,總愛提幾個子女如何,家中營生如何,母家回信也大多是這些內容,甚至連一些陳年趣事都要拿來提嘴,所以一封信里只字不提女兒近況,這在他看來是很不合常理的。

燕行聽他這么說,更要坐不住了,馬上提筆寫信說:「衙中庶務交由你代管,我將這幾日的公務處理盡快就走,你為我安排快馬、干糧,還有一套准許商隊走貨的文書。」

孫主薄不懂燕行為何更急了,連連勸他,「路上積雪厚重,大人便是有快馬也不得行,何不等開了春再走?」

姐姐為人大氣,輕易不會與母親計較,可母親會不會干蠢事就難說了,燕行想到要真是母親害了大娘,或是他人下的手,但母親也有份參與,他恨不得能一日千里回去,哪還能拖到春後。

燕行越想越亂,幾乎要折斷手里的筆,語氣沉沉說:「我早些回去,她或許能看在我的面上手下留情,不然……」

以姐姐的手段,府里非翻了天不可。

就在燕行琢磨著如何最快回京的同時,盛京的人們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了個措手不及。

又一個同僚被家人接走,燕雲歌也干脆收拾了筆墨,望著陰沉沉的天,俯身將自己桌上的蠟燭吹滅,一個人慢慢踱步在雨中。

兩旁不時有快跑回家的同僚,也有與她這般閑情逸致散步走著的,大多是高幾級的上峰,嫌捂著頭發避雨有失身份,不如鎮定的淋一身雨,還有幾分瀟灑。

自被燕不離安排來司庫,到今也有月余,除了府嚴的一百兩,燕雲歌的勸捐毫無進展,所有人都在看她如何收場,唯她無事人一般每天到時辰來應卯,到時辰散值,好似在過一天算一天。

燕雲歌回到府中時,雨勢稍歇,張媽正叫幾個丫鬟把蠟燭都點上。

張媽看看天色,問剛換了衣裳的燕雲歌:「姑爺還沒有回來,咱們是不是派個人去接?」

兩人近來時有爭吵,可要說大的矛盾倒也沒有,尤其秋玉恆的脾氣從來去得快,這幾日對著燕雲歌又是沒心沒肺的樣子,全然忘記了兩人先前一度吵到要和離的地步。

想到秋玉恆,燕雲歌就覺頭疼,要知道當初從水里撈起這么個燙手山芋,還不如由著他泡一會。

「木童會去接的。」

燕雲歌淡淡的一句就讓張媽閉上嘴。

一會兒工夫,屋檐下又開始滴滴答答地匯聚成一股小水流,齊齊落下來打在青石板上,雨勢又大了,張媽趕緊叫來丫鬟們把炭盆都點上。

小廚房同時送來晚膳,剛擺上桌,張媽看著正要動筷的燕雲歌,表情欲言又止。

按理說姑爺沒回來,大小姐不該先傳飯,但大小姐什么性子,哪里會為一個男人餓著肚子專等,張媽一邊覺得女子就該硬氣點,省得什么人都敢欺到她頭上,又擔憂燕雲歌的傲氣不加收斂,早晚有一天會害了她。

燕雲歌吃到一半,就有婆子來稟告:「少爺回來了,在書房呢,說不來用飯了。」

張媽點點頭,見燕雲歌沒什么表示,就做主讓婆子下去了,自己則悄悄去了書房那里。

書房外,是春蘭守著門,她見張媽媽來,趕緊行了一禮。

張媽見著春蘭若有所思,直到春蘭怯怯地叫了她一聲,才回過神,叮囑說:「少爺許是餓著肚子回來的,你去小廚房讓備些飯菜,問起來便說是少夫人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