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楊若晴蹙眉,想到什么,俯下身把孩子的袖子擼起來,又察看了孩子的腿。
「他爹是個畜生嗎?這么小的孩子,這么打?」楊若晴問,聲音里夾雜的怒氣,讓說出口的話都帶著火焰。
婦人在那抹著淚,道:「我上輩子許是做多了過錯,這輩子老天爺要這樣懲罰我,」
「懲罰我也就罷了,我認了,可是,還要這樣懲罰我的孩子們,孩子們是無辜的呀……」
婦人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吧嗒著往下掉。
掉落在懷里那個吃奶的孩子的小臉上。
幼小的嬰孩並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沖著他母親咯咯的笑。
奶聲奶氣的聲音,笑得**都從小嘴巴里滑落了出來。
婦人抹了把淚,又重新給他塞到了嘴里,然後接著跟楊若晴這訴說起她的悲催……
「我打小就沒了爹娘,是跟著哥嫂長大。」
「嫂子嫌我這張吃閑飯的嘴巴,才十二歲就把我賣給了當地一個有好多漁船的員外家做小妾。」
「員外死得早,我又被主母賣了出來,那時候我十四歲,被賣給了一個大我七八歲的男人。」
「那個男人,就是酒鬼。」
「他好吃懶做,在他們那漁村里是數一數二的破落戶。」
「聽說之前因為他酗酒,喜歡打老婆,已經打跑了兩個。」
「今個楊姑娘你看到的那幾個孩子,其實都是他前面兩個老婆留下來的。」
「大志,還有我懷里的這個小兒子,才是我親生的。」
「除了酒鬼他們一個漁村的人曉得內情,我們出來跑船,對外我都說這些孩子都是我生的……」
屋子里很安靜,婦人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因為她的臉還沒有消腫,嘴角破裂的地方也還沒有好,所以每說一句話,都顯得格外的艱難。
但這些艱難,比起她苦痛的遭遇,真的不算什么。
「既然日子這么艱難,那你沒想過把孩子們送給別人去養嗎?」楊若晴故意這么問。
因為之前就聽里正他們說了,這些漁民夫婦,自己養不活的孩子,都會沿途送的。
聽到楊若晴這問,婦人苦笑。
「這種事,不好做啊。」她道。
「送前窩留下的孩子吧,且不說別人戳脊梁骨,我自己也於心不忍啊。」
「那幾個孩子,都很懂事,也都是我照看著長大的,有了感情。」
「大志和這個小的,是我親生的,我自然也舍不得送人。」
「這些孩子們,送走其中任何一個,都是在我的心口剜走了一塊肉啊,我哪一個都舍不得送啊……」
「酒鬼他覺得日子難過,嫌孩子們多了拖累了,天天吵死吵活要送。」
「我死護著不松口,他就惱我了,我就算被他打死,我也不會松這個口的!」婦人一臉的決絕。
這些話,聽在楊若晴的耳中,也是暗驚不已。
想不到酒鬼是那樣的渣男,更想不到面前這婦人,原來是這么了不起的後媽。
「嫂子,你真的很了不起。」楊若晴出聲道。
「可今天的事,顯然你男人酒鬼是打定了主意要看著大志淹死。」
「一個做爹的,對自己的兒子生出了這樣的心思,你覺得,以後你們母子的日子,會咋樣呢?」楊若晴問。
目光再次落在大志的身上,「大志這孩子,身子一看就脆弱,他可經受不住這樣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