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揚頓挫，聲音飆到了半空回旋不下來，整個人仰著頭淚奔，腳下也站不穩。

楊若晴和黃毛趕緊湊過來一左一右扶住了大孫氏。

「大舅媽，你別舍不得，小潔後天就回來了嘛……」楊若晴趕緊勸著。

大孫氏此時已聽不進任何話了，充斥著婦人的思維空間里，只有一個概念：

那就是閨女今個要出嫁了，自個養了十六年的心肝寶，就要成別人家的兒媳婦了，伺候公婆，再也不能像做姑娘般在家里任性了。

一萬個不放心……

畫作紛飛的眼淚……

原本好端端趴在大傑背上的小潔也突然動了起來，看樣子是想掙扎著下來。

全福人神色一緊，趕緊追了上去，一把按住了小潔。

「新娘子啊，這可使不得，腳不能落地啊！不然會不吉利的！」她道。

小潔的哭聲從喜帕底下傳來：「我不管，我要再見我娘一面，我娘哭成那副樣子……」

全福人道：「好孩子，不能任性啊，這是規矩，不然真的不吉利……」

見狀，孫氏和鮑素雲她們也都趕緊圍攏了過來，都在那哄勸著小潔。

曹八妹和劉氏等其他婦人則來到大孫氏跟前勸著大孫氏。

最後還是大孫氏深吸了幾口氣，努力按壓住自個的悲傷不舍，上前來跟小潔道：「小潔聽話，娘沒事兒了，你趕緊出門子吧，別耽誤了良辰吉時……」

「娘……」喜帕底下的小潔哭得直抽搐，她伸出手來。

大孫氏一把握住小潔的手：「娘在，娘在呢……」

「娘，對不起，我不該老是頂撞你，明明曉得你說那些話，你的那些嘮叨都是為我好，我就是那脾氣，不懂事……」

「好閨女，娘咋會當真跟你計較呢？你是娘身上落下來的一塊肉啊！」

大孫氏眼瞅著又要哭了，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用力握住小潔的手：「到了婆家要好好孝順公婆，跟張斑踏踏實實過日子，有空就常回娘家來看看，娘做你愛吃的菜等著你！」

「嗯！」小潔點頭。

全福人笑著提醒道：「新娘子不要多哭啊，待會妝都花掉了就不好看啦！」

大傑道：「妝花了是小事兒，這再不走，我都要扛不住啦！」

大孫氏聞言趕緊松開小潔的手，又叮囑大傑：「地上滑，你走慢點，走穩當點，莫要把你妹妹給摔著咯！」

大傑笑著道：「娘你放心吧，我們走啦！」

就這樣，小潔在一群人的簇擁中出了家門，上了停在前院的花轎。

轎簾落下，鞭炮齊鳴，喇叭嗩吶的吹奏聲也同步響起，將一切的哭聲悉數掩蓋……

其他人幾乎都跟去了前院看新娘出嫁，等會花轎離開的時候還會撒瓜果喜糖在地上給大家伙兒搶呢。

而男人們則要跟隨著小潔一塊兒去清水鎮的張家吃晌午的酒席，於是，這後院陡然就從先前的喧鬧淪落為冷清了。

但孫氏和楊若晴她們依舊陪在大孫氏的身邊。

大孫氏坐在小潔的床邊，抬手摸著小潔睡過的枕頭，那上面還殘留著閨女留下的一根秀發。

大孫氏邊撫摸枕頭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簌簌往下掉。

孫氏站在一旁想盡各種話來安慰著大孫氏，但這些話語此刻都顯得那么蒼白。

小朵忍不住也站在一旁抹淚。

「你這哭個啥？」楊若晴壓低聲問。

小朵道：「姐，我不想嫁人了，我只想一輩子留在家里，守在爹娘跟前，我哪都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