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子之禮(2 / 2)

如果說文臣們主張朱厚熜過繼給孝宗朱佑樘,有君臣感情,有朝廷走向,有各種各樣的考慮。

那么到了張鶴齡這里,事情就比較單純了。

他姐姐嫁給了朱佑樘,兩口子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愣是上演了一夫一妻的戲碼,要夫妻感情有多好,那就不用說了。

正因為如此,張鶴齡靠著姐姐的庇護,瀟灑了兩朝。

從弘治到正德,三十多年,無論他干什么,都不用擔心。

可現在時代變了,朱厚熜可跟他沒什么關系,也不會慣著他。

張鶴齡覺得天都塌了,唯一的救命之法,就是促成朱厚熜過繼孝宗,那他姐姐還是太後,他還是國舅。

不但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而且還能繼續瀟灑下去。

弄清楚了這里面的關系,也就不難理解他跳得這么歡的原因了。

毛澄對楊廷和客氣,對張鶴齡可不在乎。

像這樣囂張的外戚,真應該有人收拾他們!

想到這里,毛澄甚至覺得讓朱厚熜當個堂堂正正的天子,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諒……當然,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孝宗這個爹還是要認的,至於其他,一切好商量。

「壽寧侯,你自己弄出來的禍患,還有臉責備別人?要不是你愚蠢,用得著內閣和禮部替你擦屁股嗎?你的所作所為,如果傳出去,地方官吏,朝野士林,都不會放過你的!」

張鶴齡切齒咬牙,氣得五官都扭曲了。

「毛澄!你現在把錯都推到我的身上,莫非你打算讓新君以天子之禮入城嗎?」

毛澄臉色鐵青,哼了一聲,「新君就在京郊,身為臣子,難道能把君父擋在外面嗎?又或者說,你壽寧侯想要學霍光,操控天子不成?」

毛澄懟不過王岳,但是收拾張鶴齡還是足夠的,幾句話就把這位弄得無言以對,看著他大口喘氣,毛澄竟然說不出的舒坦。

一口怨氣,總算出來了。

張鶴齡眼珠亂轉,跟毛澄說不出道理,那就只有找楊廷和了。

「首輔大人,你別忘了,當初你是怎么跟我姐姐保證的?這才一個月,你都忘了?楊廷和,這就是你們的人品嗎?」

張鶴齡的話,近乎攤牌。

原來在正德駕崩的時候,楊廷和在身邊伺候,能接近天子的可不只是楊廷和一個人,之所以他能掌控全局,當然離不開太後的幫忙。

投桃報李,楊廷和答應給張太後找個好兒子,只不過誰也沒有料到,朱厚熜這小子不好擺弄。

楊廷和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起身。

他個頭不高,可久在內閣,十幾年養望,讓這位閣老勢如泰山,目光注視之下,張鶴齡連連後退。

「閣老,張某沒有逼得意思,我姐夫勵精圖治,方有弘治中興。總不能讓他沒有後嗣,成了絕戶吧?」

原來這貨也會說人話……楊廷和滿腹的怒火,勉強壓了下去,他黑著臉道:「老夫絕非言而無信之輩,孝宗皇帝,乃是我大明仁宣之後,少有的聖君。滿朝上下,無不感念孝宗恩情。老夫身為臣子,更是須臾不敢忘懷。至於新君登基之事,老夫自有主張,壽寧侯,你可以退下去了!」

張鶴齡咬了咬牙,不甘心道:「閣老,你這是答應以儲君之禮入城了?」

楊廷和綳著臉,瞬間抬頭,犀利的目光,穿透張鶴齡,這家伙只覺得後背冒涼氣,不寒而栗。

「我,我告辭了!」

這家伙一轉頭,灰溜溜跑了。

楊廷和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張鶴齡的背影,而後又一屁股坐下來,仿佛比剛剛還要疲憊無奈。

「毛大人,就按你們禮部的意思辦吧!」

毛澄大喜過望,總算能逃過一劫了。

「多謝閣老體諒,下官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