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很驚訝,這個東家背後真的有人?他不是店鋪的主人?自己來詢問的時候,他說的那些話,又是怎么回事?難道他在演戲?
竟然被一個開店的給忽悠了?
真是可笑啊,自己還挺感動的!
唐伯虎啊!
你就是個大傻蛋!
「王大人,你是怎么確定的,莫非你知根知底?」唐寅追問道。
王岳呵呵一笑,他伸手指了指那些宣紙。
「狀元公,你認識吧?」
唐伯虎只掃了一眼,就立刻點頭,筆墨紙硯,他專業啊!
「這是李後主的澄心堂,堅潔如玉,細薄光潤,堪稱天下第一的好紙。這家店能有澄心堂紙,確實有不凡之處。」
王岳起身,將紙取來,鋪在唐寅的面前,然後指了指角上的印記。
「狀元公請看。」
唐伯虎閃目看去,這是個很小的梅花印記,不明所以。
「王大人,莫非這里面有玄機?」
王岳頷首,「是大有玄機,南方的紙張想入京城,尤其是澄心堂這種上品好紙,都是有統一渠道的,沒有這個梅花印,就是假的……而能承銷澄心堂紙的,也必然是圈子里面的,如果沒人在背後撐腰,僅僅靠著普通商人的力量,是萬萬弄不到貨源的。」
王岳說完,又指了指外面,笑道:「在這種地方,又是這么大的門臉,三教九流,多少人盯著?沒有點本事,如何鎮得住場面?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唐寅都聽傻了,真是好有道理啊!
可他這個三元及第,竟然一點都沒看出來,頭發都花白了,自己學的是什么啊?他遲愣好久,突然起身,深深一躬。
「王大人,在下實在是太自大了,自覺看懂了你的安民之法,竟然大言不慚,東施效顰,現在看來,真是徒增笑料。唐某真是無地自容!」
王岳安慰道:「狀元公文采過人,傲視古今,沒有人能面面俱到,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不然!」唐寅斷然搖頭,「王大人,我說朝中諸公無能,不會治國。可我不也一樣眼高手低,由此可見,這是文人的通病!都覺得讀了書,懂了道理,就能高高在上,無所不能。殊不知,我們才是井底之蛙,非常可笑。」
說到這里,唐寅再度向王岳鞠躬施禮,「大人,下官真心向大人求教,請求大人指點,到底該如何做事,大人若能不吝賜教,在下感激涕零。」
王岳微微一笑,「我做事也只有一句話而已。」
「什么?」唐寅瞪大眼睛,一副求知欲爆棚的期待模樣。
「從百姓中來,到百姓中去!」
唐寅陷入沉思,反復念叨,用心思索著……安頓流民的時候,王岳就是做了調查,實力證明安頓流民是應該的。如今遇到阻力,王岳也是跟百姓溝通,弄清楚了他們的困難……唐寅心悅誠服。
「大人一句話,勝過唐某四十年的苦讀啊!」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都不能形容唐寅的尊重之情了。王岳也終於體會到了抄襲的快樂了。
要不然抽空寫點詩,編個書什么的……也體會一下那些穿越前輩的快樂,做個跟陽明公一般耳朵聖人?
貌似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積攢實力,也包括名望在內,要不咱也俗氣一把算了?
王岳在這里胡思亂想,外面卻腳步聲咚咚,有一個挺胖的中年人,一頭撞了進來。
見到王岳之後,先是驚訝,隨即滿臉賠笑,跟過了年似的。
「王大人,下官陳翰,見過大人。」
王岳抬頭,瞧了片刻,冷漠道:「如果我沒認錯,你是太仆寺少卿陳翰陳大人……你我平級,用不著以下官自居。」
王岳的話不咸不淡,可陳翰卻是連忙躬身,誠惶誠恐,「王大人,您是天子近臣,地位尊崇,儼然朝中宰相,下官不過是區區小吏,哪敢跟大人相提並論?若是大人不棄,下官願意給大人提鞋牽馬,做大人門前一犬,已經心滿意足了。」
唐寅在旁邊聽著,簡直要吐了。
這家伙也太不要臉了!
堂堂四品官,竟然公然說,要給人家當走狗,你還要不要官員的體面?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唐寅氣得把臉扭過去,懶得看陳翰,王岳倒是另外一番想法,這個家伙也不照照鏡子,給我當走狗?你是大學士嗎?入閣了嗎?
沒有這個身份,少跟我套近乎,咱豢養的走狗也要有牌面才行!像這種小而不純的串兒,根本看不上眼。
「陳翰,我這次過來,就是要收稅的,沒有別的意思。」
陳翰立刻點頭,「我,我知道,老沈跟我說話,大人向我討要一百年的稅賦,沒有說的,下官這里已經准備好了,請大人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