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鸞也是倒霉,攤上了一個母老虎。
自從他爹死後,萬一還能說他兩句的,就是妹妹仇瑛了。
「這家伙太沒出息,他去倭國,非丟人不可!」仇瑛都急壞了,大哥要是弄出點什么事情,整個仇家的名譽都徹底完蛋了。
不行,哪怕大義滅親,也不能讓他丟人。
但問題是能怎么辦呢?
她一個女孩子,也沒法出海,仇鸞干什么事情,她怎么知道?
就在仇瑛急得團團轉之時,突然天津港口貼出來消息,軍中征用一批醫者。
雖說醫者也必須都是男人,但是這些醫生待遇很好,有專門的房間,而且衣食住行,和士兵是分開的。
能單獨准備醫生,也是因為上一次崔士林的事情,王岳著重加強了這一塊。
而仇瑛卻看到了機會,她還真就精通外傷處理,行了,接下來就是怎么女扮男裝了,應該不難了。
窺一斑而知全貌,王岳和朱厚熜精心安排的第二次出征倭國,終於成行了。
船隊聲勢浩大,向著倭國進發。
而幾乎與此同時,天津交易所這邊,也劇烈震盪起來。
原來並沒有什么一直上漲的神話。
倭國和大明開戰,萬一輸了怎么辦?
即便打贏了,還能不能正常貿易?
如果停了,是不是皇家海運就要完蛋了?是不是市舶司的生意就要銳減?
還有,肆虐東南的倭寇,會不會北上?
無數的疑問疊加在一起,該怎么辦?
還是拋一點吧,落袋為安。等結果出來,再琢磨下一步……這股拋售狂潮,自然也驚動了那位蒙古股神伯圖。
他也把手里的股票都籠在了一起,交給了管家。
「老爺英明,這些紙啊,到底不如真金白銀來的痛快,咱賣了,還能賺好幾倍呢!足夠您舒舒服服過日子了,多少輩子都花不完!」
伯圖冷笑著鄙視他……什么叫幾輩子花不完?
老子掙錢是為了花嗎?
老子要用錢,換來大明朝上下的尊重,換來屬於老子的地位!
我一個外人都看得明白,那些傻瓜還不清楚!
大明都能輕松打敗小王子,打倭國有難度嗎?有嗎?
前面一次匆匆出戰,都贏得那么漂亮,這一次還不砍瓜切菜啊!
老子必須要賭一把了!
「股票給你,不過你聽好了,不是拋售,而是拿去抵押!」
「抵押?」
「對!就是換成現銀,越多越好,然後全都給我買入股票,越多越好!」
管家都懵了,見過活得不耐煩的,但是沒見過這么急著找死的,人家都拋售,你哪來的勇氣買入呢?
管家困惑不已,可他畢竟不是說了算的,還只能聽從伯圖的吩咐。
「瞧著吧,只要我賭贏了,整個大明,都會尊重我的!一定能贏!」
一個蒙古人,一個被剝奪了部落草場的蒙古人,竟然在祈禱大明獲勝,光是這份無私無畏的精神,就值得重賞。
至少比一心求死的仇鸞強太多了。
要說這貨也夠倒霉的,海上航行,他先是暈船,接著拉肚子,上面吐完了下面瀉,兩頭一起折騰,還沒到倭國,他的身體就被掏空了。從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變得骨瘦如柴,兩個葡萄粒大的眼睛,在眼眶里不停逛盪。
他總算明白一件事,原來死不死最可怕的,真正要命的是折磨,這么下去跟凌遲有什么差別?
仇鸞都想跳入大海算了,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奈何在船隊後面,跟著不少鯊魚,這些凶猛的大家伙垂涎船上扔下去的食物,因此遠遠跟著,如果跳下去,就成這些鯊魚的口中餐了。
這是連死也死不了啊!
就在仇鸞即將崩潰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倭國……從湯克寬請求援兵,再到組織兵馬,遠渡重洋趕來,已經有三個月了。
連困守孤城都算不上,就是一座礦山,四面八方,全都是倭國人,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他們淹死了。
我就不信,還有人能活著!
仇鸞掙扎起最後的一點力氣,向著海岸上望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面鮮紅,鮮紅的旗幟……在上面有一個碩大的明字,迎風飄揚,海風之中,獵獵作響。
多年以後,仇鸞在卸任倭國總督之時,尚且回憶起初到倭國,初見旗幟的澎湃心情。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驕傲的大明人!
上岸!
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他們蹚著沒胸深的海水,到達了沙灘上。不遠處,三百米左右,有一處堡壘,上面依舊那是大明的旗號。
而在堡壘的東西兩邊,各有一個小山狀的東西,傲然聳立。
仇鸞仔細辨認,險些吐出來。
我的老天,竟然是京觀!
瘋了,簡直瘋了,竟然把京觀弄到了倭國……這,這是殺了多少人啊?不是說明軍只有幾百人,而倭國有好幾萬人嗎?
難道倭國派來的都是豬?
正在這時候,有一支迎接的隊伍,出現在他們面前,一見這么多人,竟然還抱怨起來,「來這么多人干什么?多送點酒過來就是,倭國的酒太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