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很長時間,這才慢慢的說了起來。
每多說一句話,她纖細身體的顫抖便更多了些。
「他總是對我說謝謝,哪怕我如何不理不睬,依舊會禮貌溫柔的對我說話,好似……毫不在意我會不會回應,篤定我一定會聽到。」
那么遙遠的事情,可想起來卻還像是昨天一樣的清清楚楚呢。
她的確能聽能看能想。
只是,心底承載了太多的怨咒,仇恨灌滿了整顆心臟。
那種刻骨壓抑之感,幾乎要將她摧毀。
拓跋燁是第一個出現在身邊的同齡人。
那是她第一次和別人說話。
「燁哥哥花了六七年時間,才能一次和我說兩三句句話。爹爹對此十分高興,他為了我這個女兒,總是愁眉不展。」
喬菱兒說著說著,就像是陷入了往事里。
妖冶的美眸,帶著淡淡的空洞和痛苦。
可她卻……始終沒有停止。
「他看我終於接觸了別人,便說如果我喜歡燁哥哥,他會盡力促成此事。」
拓跋肇緊緊握著她軟若無骨的小手。
力道很溫柔,薄唇彎起了好看的弧度。
「嗯,之後呢?」
看著她微微失神的的模樣,他心里更多了心疼。
可有些事情,他不會讓她繼續逃避下去。
爹爹所說的『喜歡』,是喬菱兒第一次聽到喜歡兩個字,第一次知道男女有別。
「我問爹爹什么叫喜歡。他卻說此事需要我自己去嘗試,他無法告訴我,也無法教會我。」
喬菱兒感覺到他掌心的溫熱,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些。
「爹爹給了我很多書,讓我去翻閱。從那一年起,我才如別人一般,習得了人情世故。明白了一些以前從不知道之事。」
「書上說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說了『日日思君不見君』,說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那段時間,我的確也會想見燁哥哥……」
喬菱兒微微的笑了起來,那笑容純粹無暇。
沒有半點旖旎,只有平靜美好。
獨孤的自閉,太過的寂寞,更何況她原本是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
「所以,這便是你心里的喜歡?」
拓跋肇危險的眯著異眸,一字一字的道。
要不是礙於她的情緒有異,腦子也的確不好使,他絕不會強壓著情緒、耐著性子來一點點的教導。
早就看過她的記憶那么多次,拓跋肇怎么會不知道這些就是她心里的所想所感。
可每次看到,心里都會無法言喻的難受扎心。
就連他長到六七歲時,也知道人與人之間的親疏遠近。
哪怕兒時再如何親近,懂事後便會明白為人處世的道理,怎么可能對任何人都掏心掏肺?
可這個女人,分明連一個七歲幼童還不如!
竟然也敢口口聲聲說那是『喜歡』?
「不是的。那些字句雖然很美,可我卻始終無法體會那些情緒。直到那一年,我看到了……她。」
喬菱兒毫不遲疑的搖搖頭。
她雖然什么都不明白,卻也能感覺到,那些優美字句里的灼熱心意。
絲毫不像是自己這般,冷漠空洞。
她只接觸過拓跋燁一個異性,雖然無從比較,卻也知道那個俊美溫柔的哥哥。
他心里的濃烈情緒,是對著另一個人的。
而那樣的情緒,她從來都體會不到,也完全明白不了。
這個『她』,想來便是他的娘親了。
「看著娘親和爹爹見面,你就覺得自己身邊之人,被搶走了么?」
拓跋肇其實對一切清清楚楚,卻沒有露出半點情緒。他削薄的朱唇,勾起了淡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