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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 左七畫 1245 字 2022-07-12

他倒不曉得我受了多大的苦,愣是聽信那些個讒言,給他活潑可愛的寶貝兒子整成了半瘋,當下說來還有幾分好笑,反過來一想,我就想不通,那些年我是怎么過來的,那些年我怎么就沒去尋死的。

我當即想,恐怕當時年紀小,當真以為活著早晚會好的,哪兒有的事喲?活著就好不起來,到底不過是跟自己耗著吧,耗得差不多了,老天爺也該我走了。

這么想來,我就該問問老天爺,「差不多了」又該是什么時候?

是那時候。

那時候,我就以為老天爺要來我了,讓手底下養了幾年的耗子給陰了不算,還困死在了窄墓道里,實在叫我哭笑不得。

哭得是我要死了,底下的事兒還沒交代清,花家還沒散,當家的就沒了,何其悲哀?笑得是我要死了,在墓里頭,這兒有個現成的大墓,也不至於曝屍荒野,算是亡有所安,能瞑目了。

仔細想來,我更該笑,畢竟那會子,還有他千機手六兒爺給我陪葬,等死的滋味我不是沒嘗過,只先前那些回都沒真咽氣,所以我也不著急,一路消耗著帶下來的糧食,一路跟我馴服不了的狼閑聊。

到底是副破爛身子,我撐不到看著他死,人就不行了,清楚自個兒要死那會兒,我是挺看開的,我這一輩子,就沒過過幾天舒心日子,好容易舒心幾天,這破爛身子又給我找事,半死不活的叼著,倒不如死了痛快。

我不曉得他看我要死了那會兒是怎么想的,只記得他跟我講,「你不能死」。

我不能死,我怎么不能死?我死了,地球照樣轉,可他不干,他不想叫我死,非要跟我他講話,該講的話我都講的差不多了,我覺得我跟他沒什么好說的了,可又不忍拂他的好意,心下琢磨了一陣,才發現,兩年多了,我都不曉得他的名字。

我就問他:「六兒爺,你叫什么名字?」

他還是跟頭回見面一樣,非要以為我是曉得他名字的,我就沒見過這樣的人,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我那時候想笑,實在沒得力氣笑,便瘋了一把,我說:「知道,我想聽你親口說。」

「我叫容六。」他最後還是跟我說了,那會兒我覺得我到底是贏了他一回。

真好啊!

我想著,末了我跟他該是生不同衾死同穴的,可到底天不亡我,我不單活著出來了,還把花家給扶起來了,有他千機手搭把手,扶起都散成一盤沙了的花家,竟也只用了半年的功夫。

這本該是個好事,偏是我自己犯賤,非要跟他講我贏了,一點沒落著好,到底得了這么個形同陌路的結果。

就是時隔半年,他在我眼里頭轉身就走的那樣子,我也忘不掉,那么輕描淡寫的一句「你輸了」,那么漫不經心的一句「走了」,那灑脫的勁兒喲,反過來要我在他身上,絕是半分都做不出來的。

我是輸了,輸得一塌糊塗肝腦塗地心服口服不得翻身,他走得那天晚上,我窩在床上琢磨這事兒,越琢磨越擰巴,我是著了他的道,還是入了他的魘,怎么就這么魔怔,怎么就馴狗不成,反服帖了?

想著想著,我又覺得好笑,有什么呢?我大抵就是瘋了,一個瘋子做出什么事兒來都不稀奇,這會兒病根走了,也該瘋好了,安安分分睡一覺,起來我還是花梁,還是花大老板,還是位愛馴狗的爺。

事兒本該就這么發展著的,可偏偏時隔半年,又是這張家小獅子的場子,又是那千機手六兒爺,我又見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