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棲華正陷在前塵舊夢里,他夢見景華初年那場大雨,裴揚風跪在宮外。
那是他此生噩夢的開端。
第三十一章
折騰到天亮,大夫才診斷出葉棲華體內的碧海青天水余毒未清,必須要把昔日解毒的大夫請來才能徹底把毒素清除干凈。
葉棲華醒來之後,面無表情地要離開。裴揚風剛想攔,葉棲華干脆抽劍搭在了他脖子上。
裴揚風只好放他走。
送走葉棲華,裴揚風走出房門後,看到林月白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廊下。他似乎在這里站了很久,衣衫潮濕,發絲上掛著露水。
看到裴揚風出來,林月白回頭,蒼白的臉上擠出溫柔笑意:「公子。」
裴揚風心疼不已,走上前,說:「你一整晚都站在外面?」
「沒有,」林月白微涼的手臂摟住裴揚風的脖子,撒嬌,「我剛睡醒。」
不多想,不多問,林月白總是這樣。哪怕他真的在風中站了一夜,哪怕房中的爭吵和碰撞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眼里,他也不會多說一句話。
林月白仰著頭,裴揚風看到了他脖子上那道猙獰可怖的疤痕。
裴揚風至今不敢問林月白在北荒經歷了什么,昨夜纏綿時,林月白一身深淺不一的傷疤,有的割開皮肉,有的直插心口。
可遭受了那一切的林月白,卻仍然乖順地依偎在他懷里。
裴揚風心里一痛,憐惜地低頭吻著林月白的發絲:「今天隨我回王府住吧,別院里太冷清了。」
林月白卻輕輕搖頭,低喃:「公子,我不想再給你添更多的麻煩了。」今日這出鬧劇,他已經看明白了前因後果。
林月白越是溫柔體貼委曲求全,裴揚風越是憐愛心疼舍不得。
可他卻又心里清楚,他和葉棲華的感情已經搖搖欲墜,再也容不下半分差錯。
「月白,」裴揚風輕嘆,「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天牢最深處,關在一群今年秋天就要問斬的死囚犯。
氣色灰敗的死囚中間,有一個人衣冠楚楚折扇輕搖,一點都沒有大禍臨頭的擔憂。
獄卒走過來,恭恭敬敬地說:「徐先生,有人要見你。」
徐仲豫雖然是被怒氣沖沖的裴揚風親自下令逮捕的,但誰都知道徐仲豫深得裴揚風信任,過不了幾天宣王殿下火氣消了,徐仲豫仍然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徐仲豫。
徐仲豫有些意外。
他算計著還沒到裴揚風消氣的時候,他的那些同僚應該不會這時候就跑來嘲笑他。
會是誰呢?
幽暗石室里,點著一盞昏昏沉沉的煤油燈。
一個人坐在桌上,脊背挺直,肩身削瘦。殷紅的衣角垂在臟亂的石地上,金紋袖口中伸出一只修長瑩白的手,漫不經心地端著茶盞。
昏黃的光線映著模糊不清的一張臉,眼尾勾起,眸中浮著一層薄冰,清冷深寒。
徐仲豫是真的大吃一驚,跪地行大禮:「罪臣徐仲豫,參見陛下。」
葉棲華手腕落下,茶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