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葉棲華的住所跑。
那里的庭院里有一棵老樹,讓裴揚風模糊的視線中找到了方向。
外面火燒得鋪天蓋地,葉棲華的房間里卻一片寧靜。
火是從院子里燒起來的,被風吹著向外翻滾漫延,上風口的葉棲華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幾簇小火苗在屋檐上跳動著,慢條斯理地啃噬著屋檐上的花獸。
葉棲華口中腥甜,耳邊是尖銳的嗡鳴聲,腦中記憶開始瘋狂地拉扯破碎。
太熟悉了,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是……是碧海青天水水。
他看不見火光,他聽不見呼喊。
葉棲華痛苦地捂住心口摔倒在地上,手中握著黑白兩粒棋子。
痛,熟悉的痛楚在侵占他的身體,摧毀他的思維。
這就是……常水天的禮物嗎?
借林月白的手殺了他,無論誰都會把這筆弒君的賬記在裴揚風頭上。到時候南統軍營舉著皇室唯一血脈的旗號振臂一呼,就可以擁少帝回京登基。
常水天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和他談條件!
葉棲華用盡最後的理智看清了常水天的目的,卻再也想不到回轉局面的計策。
他的腦子要壞掉了,記憶碎的不成樣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躺在這里,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痛。
黑暗的視野中亮起一絲明黃的火光,葉棲華怔怔地伸出手,抓住了那一小截燃燒的木頭。
火焰灼傷了他的手指,痛楚卻並不明顯。
因為他太疼了。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讓他放開那截木頭:「棲華,松手。」
葉棲華茫然地看著黑暗中面目模糊的人,這是幻覺還是回光返照?
可笑,多可笑。他好不容易決定放下那段可恥又難堪的情愫,盡心思想要奪回權勢,卻這樣狼狽地死在了一杯毒葯之下。
火燒的那么大,等到火焰熄滅,挖出來的屍體恐怕也已經變成一具焦炭了。
葉棲華在劇烈的疼痛中笑出聲。
機關算盡,機關算盡,原來還是一塊碳,一座墳而已。
刀光忽然閃現,幾道模糊的影子過了幾招,紛紛離開了。
一個熟悉的影子倉皇無措地抱住他:「棲華,棲華你怎么了?」
葉棲華聞到了溫暖的香氣,那是鳳寧宮里的安神香。薄紗繞霧,珠簾脆響,年少的葉棲華端端正正坐在案前抄經書。
身後一個人低沉含笑:「棲華,這么抄書累不累?為什么不讓小太監替你抄。」
葉棲華認認真真地說:「母後說,抄經書要心誠。你不心誠,不要來煩我。」
年輕氣盛的裴揚風偏不走,對著侍女喊:「拿紙筆,本少爺也要抄。」
「棲華,棲華,」裴揚風顫抖著翻找出余一命留下的葯,掰開葉棲華的嘴喂他吃下,「棲華你看看我,你睜開眼睛看著我好不好?」
他懷里的葉棲華唇角沾著鮮血,臉上是一片蒼白死灰,再也看不出半點生機。
裴揚風手掌抵在葉棲華削瘦的脊背上,試圖用內力幫葉棲華加速葯效。
葉棲華不會武功,細弱的筋脈被內力沖撞著,反倒加劇了痛苦,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裴揚風慌張手:「棲華!」
葉棲華記不清這里是何處了,他在烈焰灼燒的聲音中聽到了裴揚風的呼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裴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