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另葉凌風狐疑的是，沙翰此刻雖然晉階銀身，可是模樣卻有些古怪。

他全身上下的所有青筋，都高高暴起，如蚯蚓一般，攀援在肌膚表面，望之瘮人。

尤其是那對眼眸，看起來更是腥紅如血，帶著一股殘忍嗜殺之意。這種目光，和當日在天靈山初見時，沙翰那種沉穩如水，山崩面前而不改色的穩重，全然不同。

轟！就在葉凌風震驚之際，場內卻突然有異聲響起，緊接著，那具徒手接住瘋老人一劍的碎片組接巨人，竟是緩緩從地上站起，而那異聲，便是他雙足站定時所發出的。

而且更加令人愕然的是，在這巨人起身之後，眼眸睜開，同樣有妖艷紅芒露出。

那種紅芒，同樣蘊藏著濃濃的嗜血殺機，和沙翰的目光如出一轍。

莫非沙翰身上也有六芒晶石？葉凌風見狀，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緊接著，他的目光向沙翰身上掃去。只是一掃，他的目光便快速捕捉到，在沙翰的右臂處，此刻正有一條猙獰血痕，而在那血痕間，則是有淡淡光芒在閃爍。

雖然因為血液的阻擋，那光芒看起來很暗淡，但隱隱約約可以看出六芒晶石的雛形。

沙翰莫非也身死在了天靈山中，否則的話，出現在這些死而復『生』殘骸身上的六芒晶石，怎么會出現在沙翰的體內？

可讓葉凌風不解的是，和這些殘骸不同，他從沙翰身上，卻能感知到極為磅礴的生機。

「活死人……」而就在這時，瘋老人的目光也落在了沙翰身上，低低出聲，聲音似乎是因為激動，而微微有些嘶啞，似乎在他眼中，沙翰的重要性更甚於殘骸巨人！

活死人？葉凌風迷惑，他不明白這三個字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夠從沙翰的身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命的活力，這樣的情況被稱為死人，叫人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我是活死人，那你又是什么……」聽到瘋老人的話，沙翰眸中紅芒閃爍，尖利的冷笑道：「自那場黑暗動亂之後，身體活著，可心卻死了的死活人嗎？」

老瘋子竟然真的是從黑暗動亂時代活下來的老古董！葉凌風震驚，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按照此前衛無羨所說，那場黑暗動亂，已經能夠追溯到千余年之前。如果眼前的這個老瘋子，真的是黑暗動亂中存活下來的修士，那這樣悠久的壽元未免也太恐怖了！

跨過了漫長的歲月，從黑暗動亂中走出，存活至今，這樣的存在，說成是一本活著的歷史書都毫不為過。這位老人在有生之年究竟經歷過什么，實在是叫人難以想象。

不過更令他愕然的，還是沙翰的聲音。此聲和過去沙翰的聲音完全不同，就像是一個陌生人，就像是他的身軀已被他人所占據。而且聽他的語氣，既然他能夠認出來老瘋子，恐怕多半是和老瘋子同一時代的人物。

這樣的兩個老古董，自上一次黑暗動亂時代劫滅之後，經歷過漫長而又悠久的時光，又在這一次的黑暗動亂時代序幕即將拉開時，又碰撞到一處，簡直如一場夙命的輪回。

「死了……全死了……」老瘋子幽幽出聲，聲音呢喃，目光中竟是破天荒的露出了一絲追憶之色，如同是在懷念過往歲月中，曾經消逝的人和物，低低道：「那一日，殘陽如血，萬物凋零，所有的一切，都葬於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