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有些不忍,輕聲喝道,「別胡說,首輔大人是最愛這個國家的臣子,這一點我是相信的。」
這話是發自內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也會有私利,會為了最重要的東西放棄一些,但這是人之常情。
她會生氣,會窩火,會反擊,但不會懷疑他的人品和忠心。
首輔怔怔的看著霽月,像是不認識了,她的話是真情還是假意,他能聽出來。
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的感慨,「也許,我真的老了。」
看不懂這個世界,世界變化太大,他都跟不上了。
這個女孩子足夠強大,沒人能控制她,也沒有人能阻止她想做的事情。
而他,老了,顧忌太多。
他的妻兒,他的家族都需要他庇護。
他蹣跚著離開,像泄了氣的皮球。
霽月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猛的叫住他。「首輔大人,請留步。」
首輔的眉頭一皺,「還請公主賜教。」
霽月想了想,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很忠心,被皇上算計了,也要護著他,但是,我卻信不過他的操守。」
別說她信不過,首輔大人也信不過,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態度好多了,「還請明示。」
他知道沐霽月腦子好使,比他好使多了。
霽月示意他走到無人處,壓低聲音說道,「你出了京城,百官群龍無首,他們自然是要大做文章的,你出來前做過萬全的准備嗎?」
首輔還是很自信的,他出來前做了一番布置,他這一派的官員不會亂。
「局面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皇上根本不懂政事,沒有一看不會的天賦,也沒有受過這方面的培養,而安亭侯雖然是謀士,但也不懂政事。
就算那兩人出手,一時之間也占不了上風。
這一點,他還是能保證的,這也是他敢出京的原因之一。
霽月淡淡的說道,「家里呢?」
如鐵錘重重一擊,首輔的腦袋一嗡,眼晴冷冷一瞪,「家里?你是說……不可能的。」
他斷然否認,皇上怎么可能沖他的家人下手?
那可是一國之君啊,怎么可能如下三爛般行事?
但是,他的內心很不安。
霽月只是看他一大把年紀不容易,才多事提醒了一句。
「他可不是善良之輩,整一出滅門慘案嫁禍給我,我相信他是干的出來的,換一個立場,如果換了你站在皇帝的角度,你會制造慘案嗎?率先會挑哪家下手?」
她每一個字都如一拳重擊,重重打在首輔臉上。
首輔眼前一陣陣發黑,心亂如麻,大聲喝道,「不要說了,我不相信。」
嘴里說著不信,卻一臉的慌亂,其實他是相信了。
皇上不是仁厚之君,殺的人還少嗎?他的手上沾著兄弟姐妹的血,自然不會介意殺幾個大臣的家人。
沐霽月都能想到的點子,安亭侯會想不到?
恐怕在他還沒有離開京城之前,就做了安排吧。
霽月該說的說了,至於他想怎么做,就是他的事情了。
「那又不是我的家人,是我太多事了,首輔大人就當沒聽到。」
她揮揮小手,灑脫的離開。
她一離開,首輔倉惶的往自己的房間沖去。
隨從正在房間里收拾東西,見他像陣風般沖進來,嚇了一跳。
首輔沖他招了招手,急急的說道,「快,給我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