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負如何分,顧先生不會忘記千人千心之論吧。」許易笑道。
「顧某為人,尚不止於此。」
「如何比,分韻限韻,還是指物?」
顧允真一指晏姿,「這些都太簡單,這樣吧,由這位姑娘當場作畫一幅,你我為畫提詩。」
詩心,實在是畫心,說的正是顧允真品味畫中三味,煉畫入詩的本事。
「小晏是我的人,顧先生可要想好。」許易不欲占此便宜。
卻未曾想「小晏是我的人」蘊含的別樣滋味,聽入晏姿耳中,卻如一汪清泉注入心底,舒服得她險些哭出來。
「無妨!」
顧允真輕輕捻動三縷長須,十分闊達。
許易點點頭,對晏姿笑道,「小晏你來!」
「公子,可,可是我不,不會作畫。」
晏姿連連擺手,如此陣仗,她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給自家公子添了麻煩。
「無須工筆,想什么就畫什么,姑娘蕙質蘭心,畫什么都當有靈性。」
顧允真選擇晏姿,並非頭腦一熱,而是有著一番思量。
俗話說,相由心生,晏姿相貌清純,當是純善之人,此輩作畫,最顯靈心。
正方便他品心煉畫,以求真意。
晏姿還待推辭,卻見公子沖自己微笑,眼神中充滿了鼓勵。
晏姿心中一熱,再無畏懼,拾起狼毫,站立桌前,沉凝心神,微閉了眼睛,半柱香後,美眸睜開,悠然落筆。
但見溪流,遠山,蓬舟,野徑,禽鳥,古剎,山林……
種種物象一一顯現,卻是一副漁舟晚歸圖。
筆力稚嫩,但物象清晰,頗具神韻。
晏姿落筆,顧允真腳踏八方步,圍著條案,從各個角度開始觀察圖案,忽地定住腳,盤膝在地上坐了下來,嘴唇輕動,似在入定。
許易卻始終紋絲不動,死死盯著圖畫,大腦飛速轉動,一首首名詩紛至杳來,又被他一一拋開,終於一首詩飛入胸懷,許易動了。
蘸滿濃墨的狼毫,親吻著雪白的箋紙,一行行漂亮的瘦金體再度躍然而出。
所有人的視線,都隨著那狼毫的轉動而轉動,不知覺間,包圍圈又縮小了許多。
一排,兩排……
許易一連刷了八排,每排七字,竟是一首律詩。
許易方停筆,顧允真豁然起身,抓起狼毫,行到案前,正待書寫,余光掃中許易的文字,竟再也挪不開了。
怔怔觀看許久,啪嗒一下,狼毫跌落,在箋紙上綻出朵朵墨梅。
忽地,顧允真仰頭嘆道,「天縱之才,真正是天縱之才,有你許易,我顧允真妄稱什么詩心,去休去休!」
伴隨著狷狂的喊聲,顧允真瘋瘋癲癲撞出門去。
濮安儀王簡直要瘋了,他甚至懷疑顧允真和葉飄零是上天派來專門坑自己的,都是什么破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