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第621章 火海箭陣 第三個錦囊(2 / 2)

萬一他——

想到這里,我的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看著我一下子失神的模樣,常晴皺了皺眉頭,像是感覺到了什么,她回過頭去看了看裴元灝,他的臉色已經鐵青,眉宇間透著一股狠戾,常晴急忙走到我面前,輕輕的道:「青嬰!」

「……」

我一時還有些猶豫不定,抬起頭來看著她。

常晴皺著眉頭,又看了看周圍的局勢,已經容不得再拖延了,她壓低了聲音,道:「火是活的,人難道不是?!」

「……!」

這句話像是水中的一點,我被點得心里一動。

火是活的,人也是!

對啊,他畢竟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更不是四體不勤的王孫公子,況且火勢雖然難控,畢竟不是四面環繞點火,他們在山頂上,一遇到大火,自然不會還傻傻的往下沖,而是要從另一面下山躲開的。

他,是會躲開的吧……

可不知道為什么,越這樣想,我的心里越是不安,只看著山上出神,什么話也說不出來,這個時候孫靖飛看了看周圍的地形,道:「這個時候谷口的風吹進來,後面山勢一擋,正好風會往兩邊山上揚,點火正是時候!」

南宮離珠站在旁邊,突然冷哼了一聲:「那,還不快去!」

「……!」

我倉惶的回過頭,只見裴元灝鐵青著臉,陰狠漆黑的眼瞳中似乎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磨了一下牙,轉頭對孫靖飛道:「去吧!」

「是!」

話音剛落,孫靖飛大手一揮,招呼著身邊的幾個人朝著那邊跑了過去,這個時候兩邊的殺戮已經到了尾聲,申恭矣和陳甫的人且戰且退,都打算往山坡上走,上面的人也在等著他們的人馬一回,就要准備箭陣,時間緊迫,我看著孫靖飛他們跑了過去,來不及打開桶蓋,就直接撿起地上的刀朝木桶一砍,頓時里面的桐油噴了出來,嘩的灑了一地。

濃重的油腥氣迎面撲來。

我被這樣血和油的腥氣刺激得哆嗦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山谷上方。

濃煙滾滾而起,不一會兒彌漫了半個天空,山谷上方已經被濃煙籠罩,我越來越看不清,那個人,他到底在哪里?

為什么,一定要走到這一步,為什么一定要跟申恭矣走呢?

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跟申恭矣完全定下了現在的局面的了嗎?

所以,他才會對我說那些話……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清醒……」

「在你心里,我和他,到底誰更重要?」

「你既然覺得傅八岱說的什么都對,那就好好的聽他的話吧……」

這時,我心里突然激靈了一下——他讓我好好的聽傅八岱的話?

那句話當時我聽到的時候,就覺得有些怪異,但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個時候才猛然間想起來——傅八岱!

他給我的錦囊!

他當初給了我三個錦囊,我已經拆了兩個,手里還有一個,他之前也說過,要在最困難,無法抉擇的時候拆開,現在這個局面——

一想到這里,我急忙從袖子里摸出那個紫色的錦囊,這幾天都把這件事忘了,幸好錦囊還帶在身邊。

不知是因為太害怕,還是周圍濃重的血氣和殺戮凶氣讓我失去了自制的能力,我的手不停的顫抖著,好幾次差一點拿不住那個小小的錦囊。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顫抖得那么厲害,但力道還是有些控制不住,兩三下就將那個精致的錦囊撕裂開,只見里面放著一張被疊得整整齊齊的白絹。

和之前的,一樣。

不過——這張絹帕的顏色,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似乎並沒有之前的兩張白絹那么白,帶著一點黯然的色澤,好像被什么不干凈的水浸泡過似得,我拿起來的時候,還聞到白絹上仿佛傳來了什么味道,可只一下,又分辨不出來。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我急急忙忙打開那張白絹,定睛一看——

上面,只有兩個字。

輕寒。

我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輕寒……

他的名字?

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已經完全呆住了,傻傻的拿著那張白絹看著,可不管我怎么看,上面只有這兩個字,明明是那么熟悉,曾經無數次的在腦海里翻涌,在舌尖上纏綿,可現在出現在這張白絹上,卻讓我有一種陌生得幾乎快要不認識的錯覺。

輕寒……

傅八岱的第三個錦囊里,是他的名字?!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第三個錦囊,傅八岱所說的,可以解開這個局的關鍵,就是——輕寒!

我一下子抬起頭來,睜大眼睛看向山谷上,這個時候,孫靖飛的人將桐油都潑得差不多了,他立刻帶人點燃火把,朝著山腳下桐油浸泡得最深的地方一丟。

轟——!

只聽一聲悶響,仿佛山谷內一個霹靂炸開,就看見眼前忽的升起了一座火牆,一瞬間騰起了半天高。

油質本重,不管他們再怎么奮力潑灑,也只能澆出幾丈遠,都預計在山腳下不遠的地方,但之前申恭矣為了讓裴元灝他們在谷底住得舒服,將谷底所有的枯木干柴都清理一空,丟在了兩邊的山上,在這一刻,卻是正中我們的下懷!

火勢凶猛,借助著桐油和那些廢棄的木柴,立刻蔓延開來,仿佛一條出海的火龍一般,嘶吼著往山上竄去,木柴燃燒不斷的發出畢博炸裂之聲,隨著從谷口吹來的風,好像一個推手,在不斷的將火龍往山谷上推涌,不一會兒,火就已經燒得半天高。

好強的火勢!

滾燙的熱浪立刻迎面撲來,我只覺得全身都要被燒紅了一樣,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手指一松,那塊白絹立刻飄落了下去,我一見急忙俯身想要去撿起來,可是從谷口吹來的風凜冽如刀,立刻將那塊白絹卷了起來,撩到了前面不遠還蔓延著火星的草地上。

一沾上火星,那塊白絹騰的一聲燃燒了起來。

我頓時一驚。

那塊絹帕——

對了,那塊絹帕是浸過桐油的!

難怪白絹的顏色有些奇怪,剛剛聞到一股味道,但立刻又聞不出來了,周圍全都是桐油和煙味,我自然分辨不清的!

傅八岱竟然用這張浸過桐油的白絹來給我做第三個錦囊的提示!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他早已經預見到了現在的局面?拒馬河谷的春獵,從一開始就是裴元灝打虎的局,那他必然知道其中的厲害。他留下第二個錦囊「他強由他強」的時候,就已經猜到申恭矣他們會用計占據兩邊的高地,利用地勢之便引來陳甫他們的人馬,正因為「他強由他強」的做法,讓申恭矣以為一切都在掌握,才會放手一搏,露出反叛的真面目。而現在我們要突出重圍,就必須要用常晴他們帶來的桐油,以火攻助勢!

我只覺得後背一陣冷風吹過,那種冰冷和前面火焰帶來的滾燙溫度刺激得我哆嗦了一下,抬頭看時,山谷上面已經亂了。

「著火了!」

「有火,有火!」

「快跑啊!」

還在半山腰上的人已經被火燒到,還來不及哭喊掙扎,就看見眼前一紅,整個就被火龍吞沒下去,一時間只聽見上面被燒得鬼哭狼嚎,什么箭陣,什么瓮中捉鱉,早就已經顧不上。跑得慢的已經被火舌舔到,身上立刻燃起了火焰,哭嚎著在地上不停的打滾,火焰未熄,又染上了上面營地里的帳篷,不一會兒,上面的火勢也大了起來,人們不斷的哭嚎逃命,亂成一團。

我站在谷底,呆呆的看著上面這一幕,不知是前方火焰的熱力,還是別的什么,只覺得胸口好像也被點燃了一樣,煎熬得難受。

孫靖飛一見此情景,立刻一拍手:「成了!」

上面的確已經亂成了一團,可是谷底,也並不好過。

火焰雖然是往上走的,可谷底狹窄,煙火繚繞很快也讓我們覺得苦不堪言,孫靖飛一看這里也不是久留之處,立刻道:「突圍!」

他的話音一落,禁衛軍的幾個人急忙上前來:「是!」

火勢已經徹底擾亂了申恭矣和陳甫他們的布局,加上之前的一陣廝殺,也讓叛亂的御營親兵損失慘重,雖然孫靖飛帶來的人不多,但這個時候卻能以一當百,急忙護著帝後和我們這幾個人朝谷口拼殺過去。

火一燃起,我整個人就像是被炙烤著,有些失去了心神一般,水秀一直緊緊抱著我的胳膊,看著那些近在眼前的廝殺,血肉橫飛的慘象,讓她不斷的哆嗦,可走了一段路,她卻感覺到了什么似得,抬起頭來看著我:「大人?你在看什么?」

我雖然也一直跟著他們在走,可我的目光,並不是看著谷口。

而是看著火龍穿梭的山谷上。

雖然火勢是擾亂了他們的布局,也燒傷了不少人,但常晴說得沒錯,火是活的,人畢竟也是活的,我已經看到許多人從山谷的另一頭逃了出去。

他,應該也在那些人里面的。

可不知為什么,也許,是因為火焰太炙熱,一切太混亂,又或者,我的眼力本就不好,本來就看不到太遠,更何況那么多人中的一個身影……

可是——

我真的沒有看到輕寒。

哪怕是一個影子。

我為什么沒有看到他?

想到這里,我不由的捏緊了手心那個已經被撕破了的錦囊,越捏越緊,手指都發出了格格的聲音。

輕寒……

傅八岱的第三個錦囊,是他的名字。

這是什么意思?

輕寒……

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