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有些礁石,但都因為常年被水沖擊而光滑無比,根本抓不住,我的手在石頭上硬生生的滑出幾道血痕,身後水聲激起,聞鳳析他們的人已經越來越近,可我卻感覺到另一只手拉著的輕寒也越來越重,幾乎要將我拉下去。
「快!」
「岳大人!」身後傳來了那些人雜亂而慌亂的聲音:「快伸手!」
「岳大人,快!」
我一聽到這個聲音,心里一凜,也來不及回頭去看,掙扎著就要往身後伸出手去。
可就在這時,拉著輕寒的手臂一沉——
已經到了崖口了!
輕寒的半個身子已經探了出去,幾乎要隨著水流跌落,那巨大的拉力頓時讓我整個人一沉,手幾乎快要拉不住他了。
我急忙縮回手去,兩只手一起抓住了他!
「輕寒!」
身後的人原本已經看見我要伸手,卻抓了個空,都大聲的喊了起來,但這個時候我已經什么都聽不到了,瀑布巨大的轟鳴聲仿佛驚雷一般在耳邊炸響,我看著前方被水沖得臉色慘白幾乎失去聲息的輕寒,指尖幾乎掐破他的肌膚,死死的抓著他的手。
我不能!
不管怎么樣,我不能失去你!
一陣激流涌上來,我就感覺背後一重,頓時隨著洶涌的河水跌落下去。
。
仿佛做了一個過於沉重,過於長久的夢。
在我恢復神智之前,還是覺得全身冰冷,無力,好像身體被人拆開了再重新裝好一樣,四肢五體只成了沒有感知的血肉,除了呼吸,什么都不屬於自己。
耳邊,隱隱聽到有節奏的水聲,伴著陣陣涼意襲來。
我曾經,無數次的有過這樣的夢境,仿佛就是我這半生的寫照,總是冰冷的,無助的,可我最清晰的記憶,卻是在那冰冷無助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在面前,黝黑俊朗的臉龐上有著如清風一般的笑意,澄清的眼睛里流光瀲灧,映著我一個人。
輕寒……
輕寒……!
一想起這個名字,我心里一悸,睜開了眼睛。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趴在河邊的沙石上,半個身子還浸在水里,河水隨著風有節奏的往岸上涌來,一波一波的拍打著我的身體,也滲入我微微開闔的口中。
水里,仿佛還有淡淡的咸腥味。
那種味道稍微刺激了一下我的神經,漂浮的意識終於慢慢的回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腦海里一下子浮現出了昏迷前發生的事——
輕寒!
輕寒呢?
我立刻清醒了過來,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立刻,我就看到了前方的人。
陽光透過樹蔭,星星點點的灑落下來,給河面鍍上了一層粼粼波光,而在波光瀲灧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就在我的面前,近在咫尺,不過伸手的距離。
全身酸痛得好像骨頭都碎成了粉末,但這一刻我已經什么都顧不上,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抬起手去觸摸眼前的人,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握著一個冰冷的東西。
是他的手。
結實有力的手,這個時候癱軟的在我的掌心,手背上還有被我的指甲硬生生劃出的幾道深深的血口,仍然往外滲著血,但很快就被慢慢流淌過的河水沖淡,卷走。
我和他,就躺在這清淺的河邊。
他趴伏在河岸邊,全身都濕透了,漆黑的頭發散落在水中,被水里沖得長長的蔓延開來,如同浣紗女在河中展開的黑色綢緞;他的半邊臉都浸在了水中,只露出了一邊的臉龐,在清澈河水的映襯下,蒼白得幾乎透明。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無力的趴伏在河水里,愣愣的看了他半天,終於慢慢的撐起身子,才發現自己虛弱得幾乎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勉強挪到他身邊,就看到他後背上的那些傷,不知在水里浸泡了多久,傷口雖然被洗得干干凈凈,但有些地方分明已經入膿。
「輕寒!輕寒……」
我喚著他的名字,抱起他的肩膀用力的將他翻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他黝黑的肌膚從來沒有過這樣病態的蒼白,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澄清的眼睛緊緊的閉著,纖長的睫毛覆在薄薄的眼皮上,還沾著一點水珠,隨著我的呼吸而微微顫抖著。
他的,呼吸呢?
抱著的這具身體沒有一點溫度,一動不動的躺在我的懷里。
這一刻,我的呼吸也窒住了。
他的,呼吸呢?
我一只手抱著他,另一只手抬起來,指尖不停的顫抖著,伸向他的鼻尖,可冰冷的手指近乎麻木,什么都感覺不到。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呼吸,但這一刻,我自己幾乎快要窒息了,看著他毫無知覺的躺在我的懷里,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擭住了我的整顆心,好像全身的血都被他身上的冰冷凍僵了一般,我只覺得心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