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2.第642章 我要「沉冤得雪」嗎?(2 / 2)

我哽咽著,滾燙的淚從眼眶中滴落下來。

太後,你說得知我者是幸,莫強求,我不聽話,我強求了。可是我這一生什么都沒有,所求的只有他,為什么這樣也不可以?

靜謐的佛塔外,一絲風聲也沒有,只有間斷的傳來低沉的嗚咽聲,卻越發顯得冷清而凄婉,可不管我再難過,再痛,那個會抱著我,安慰我,給我溫暖的老人,都不會再出現了。

想到這里,我越發的淚如泉涌。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慢慢的擦干了眼角的淚,剛一轉身,就看到一群小宮女跑過來,水秀帶著頭四處看著,正好看見我,立刻跑過來:「大人!」

那些小宮女也跟著跑過來:「岳大人,可找到你了。」

「什么事?」

「皇上到景仁宮審明珠,和貴妃當初的那些事,你不在,大家都在找你啊。」

我微微蹙眉,水秀已經上前來抱住了我的胳膊:「大人,快回去吧。這可是大事啊!」

我被那一群人簇擁著走了回去,剛一到景仁宮門口,小福子已經迎了上來:「岳大人,趕緊進去吧,皇上的臉色可不好看啊。」

我眉心的川字更深了一些,長長的嘆了口氣,走了過去。

一進門,就已經感覺到里面壓抑的氣氛,聽見明珠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道:「其實,早在賢妃娘娘懷孕後沒多久,貴妃就用重金收買了當時還在服侍賢妃的丁婕妤,好幾次都加害賢妃,不過那個時候岳——岳大人還跟賢妃同住,好幾次都是她幫了賢妃娘娘,才逃過貴妃的算計。」

我一腳邁進大門,挑了挑眉毛。

看來明珠為了保命,倒是極力的奉承我,想起來當初也不過因為馬蹄糕的事我護了許幼菱一次,卻也因此與她決裂,才讓她搬來景仁宮保住了胎兒,被明珠這么說起來,我倒像是她的守護神了。

可惜我不是。

接著,她又斷斷續續的道:「當初害死賢妃娘娘的那個葯囊,其實是貴妃讓人做的,她讓丁婕妤故意放到賢妃的房里,後來又借著水秀姑娘來放老鼠的事誣陷岳大人。皇上,奴婢所說句句屬實,沒有半句假話,請皇上明察秋毫啊!」

屋子里的氣氛越發的沉悶起來。

周圍的窗戶都掩著,黯然的光線讓坐在首座上的帝後臉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裴元灝的臉上,幾乎是陰沉的,屋子兩邊坐滿了那些嬪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膽子大的低聲議論著什么,但都不敢接這個話。

倒是常晴,一抬頭看到我站在門口,便道:「青嬰,你來了。」

所有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慢慢的走了進去,明珠一臉期冀的望著我,我走到她身邊,向他們跪拜下去,常晴忙道:「你受了傷,還是小心些。」

「謝皇後娘娘。」

這時,旁邊的聞絲絲微笑著朝我道:「岳大人來這里坐吧。」

看著她們一個個都褪去了華麗的宮裝,縞素加身,但眼中卻帶著笑意,儼然已經將我當成一家人了一樣,我越發的煩躁了起來,只站著低聲道:「下官不敢,娘娘們都在,沒有下官的坐處。」

氣氛僵了一下。

裴元灝突然開口道:「岳青嬰,剛剛明珠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回皇上,下官聽到了。」

「她說的,可都屬實?」

問了這句話之後,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著我,恍惚間和幾年前的那一幕幾乎完全的重疊,甚至——連我在最幸福的期盼之後,跌入谷底的那種心情,也幾乎一模一樣,倦怠得不想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做。

也正因為那一件冤案,我才會被廢,被投入冷宮。

要說沉冤得雪,這自然是每個受委屈的人都想要得到的,我不是聖人,也不能免俗。但我現在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如果,真的「沉冤得雪」,那是不是就要回到那一夜之前?

不管現在,南宮離珠是想我死,還是想我活,可在之前她跟裴元灝進的那些言,在這一刻卻仿佛夢魘一般涌現在我的腦海里。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要這個「沉冤得雪」來干什么?!

想到這里,我不由的握緊了拳頭,在所有人幾乎炙熱的目光下,我低下頭,有些倦怠的垂下眼簾:「下官不記得了。」

「什么?」

周圍的那些嬪妃都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我。

常晴也變了臉色,下意識的想要站起來,但看了一眼旁邊的裴元灝,又坐了下去,還是壓低聲音:「青嬰,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低垂著眼睛,沒有開口。

旁邊幾個有眼色嬪妃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我,小心的開口道:「岳大人,這——你怎么能忘呢?」

「是啊,這件事非同小可,你的冤屈,可一定要跟皇上說啊。」

葉雲霜坐在皇後的下手,一直沉默著,看著我的眼神顯得十分的凝重,也小聲的說道:「岳大人,可別委屈了自己。」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勸著我,屋子里一時有些喧鬧了起來。

這時,裴元灝突然開口:「都出去。」

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沉沉的看著我,他一出聲,所有人都閉了嘴。

常晴和那些人面面相覷,這一回大家竟都沒有再開口,全都乖乖的站起來,她在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小心的碰了我一下,像是要把我撞清醒一般。

我被撞了一個趔趄,但還是勉強站在那里。

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

門窗都掩上,讓屋子里的光線越發的黯淡起來,幾縷陽光透過窗棱照進來,能看到許多灰塵在里面飛舞,那么喧鬧的景象,卻沒有一點聲音。整個屋子都安靜得如同一個無人的古墓,只有他的呼吸聲,一聲比一聲沉重,一聲比一聲近,最後停在了我的面前。

炙熱的呼吸吹在我的額頭上,我只低著頭,也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迫人的氣息。

只是,好像也沒什么可怕的。

長久的沉默,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我甚至能感覺到頭頂那炙熱的目光在看著我,這並不是平靜,反而好像壓抑著什么東西,也許下一刻就會是狂風暴雨。

「你說,你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