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動作一僵,就聽見他輕笑了一聲,貼著我的耳朵道:「陪著朕就好。這一回,朕不做什么。」
「……」我用力的咬緊了下唇。
此刻我正用一種曖昧的姿勢躺在他懷里,那雙八爪魚一樣的手緊緊的纏著我的腰際,不管我怎么無聲的掙扎扒拉,就是不肯放開,而滾燙的吐息帶著一點笑意擦過耳邊,那種好整以暇的感覺越發讓我覺得一陣火大。
可是,如果真的掙扎起來——
就在這時,前面突然一陣人聲,似乎大家都紛紛的走到了各自的馬車邊,我一時間也不好動,就聽見這一陣亂之後,前面一個悠長的聲音道:「起駕!」
頓時,馬車晃晃悠悠的朝前行駛。
我的馬車自然比不上帝後的金車穩固,這一動整個車廂都搖晃起來,他原本就只是側身躺在那里,這個時候竟像是順勢一把壓了下來,我和他都倒在了車板上。
幸好身上穿著厚厚的狐毫大氅,沒有摔疼,可還沒來得及起身,他的一只手已經從背後橫過來攬住了我。
「你——」
這一回我是生氣了,立刻就要掙扎著起來,他的下巴卻一下子磕在我的肩膀上,吹著熱氣在我耳邊道:「好了,朕就想休息一會兒。」
「……」
我僵硬著,半回頭去,看見他微微眯著眼睛,雖然還帶著一點笑影,卻真的是一臉的倦怠,低聲道:「你不要動。」
我的牙咬得格格響,卻見他低聲道:「朕很累。」
「……」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累,也不知道今天要面對的危險到底是什么,可想起自我從渡來館回來這些日子,南來北往的消息、加急、聖旨就沒斷過,海禁、水師,各種調度也足夠讓他和文武官員們寢食難安。
如果說,南方那邊真的吃了這個悶頭虧,那他們今天是否也真的會有所動作?
想到這里,原本的火氣被慢慢的壓了下來,我想了想,終究按捺住自己,慢慢的道:「皇上這樣,也不好休息。不如——」
「朕抱著你,就是休息。」
。
出了皇城去太廟,其實並不算遠,就算走起來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但馬車晃晃悠悠的前行,卻好像把這一盞茶無限的放大延長了。
我聽著車輪磕在地面上發出奪奪的聲音,因為緊貼著車板,那聲音也格外的震耳,甚至能聽到車輪碾過落葉的沙沙聲。
秋日的林蔭大道,顯得格外的蕭瑟。
而因為身後這個人的屏息安靜,越發顯出了一種肅殺的氣息,我的心跳也隨著離太廟的距離越來越近,跳得越來越劇烈。
如果,真的有危險的話——
就在這時,前面突然發出了一聲凄厲的馬嘶,隨著一陣慌亂的尖叫和震響,馬車一下子停了下來。
我倏地睜大了眼睛,也不管身後的人,急忙就要起身往車窗挪去。
前面好多人在叫,似乎有馬車轟然倒地,那些侍衛們立刻朝前狂奔而去,隨行的宮女、太監們則尖叫著四散逃開。
身後的那只手用力的抓住了我,我一回頭,對上他深黑的眼睛:「不要慌。」
「可是——」
真的有人動手嗎?那常晴,她會不會有危險。
現在也顧不上氣她「出賣」我,如果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險,那我——
不等我說完,他沉靜的道:「不會有事的。」
「……」
我微微有些發抖,喘息著看著他,就聽見前面傳來的聲音越來越亂,但慌亂中還是抓住了幾句要緊的話語——
「皇後娘娘!娘娘沒事吧?」
「小心,拉住馬!」
「快把娘娘接過來!」
「咦?娘娘不是在——」
我聽著心里咯噔了一聲,回頭盯著他,只見他平靜的道:「她跟麗妃同車。」
南宮離珠……
我頓時出了一頭冷汗。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搞出這么個偷天換日的把戲,但他必然有他的辦法,只是回想起來,讓常晴跟南宮離珠同車,這到底是多險,又多精明的一招。
想到這里,我已經說不出什么話來,只長長的吐了口氣。
然後,他慢慢的做了起來,一只手隨意的擱在曲起的那條腿的膝蓋上,這原本是個慵懶的動作,可他做出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准備狩獵的豹一樣,透著幾分凶險的氣息。
「哼。」
「真的是,南方的人?」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冷冷道:「這樣的手段,就敢對朕下手。」
……
的確,聽起來,似乎只是給前面的金車設了什么陷阱,似乎還沒有造成大麻煩。
我想了想,低聲道:「不過,還是要小——」
心字還沒出口,突然聽到外面拉車的馬發出一聲長嘶,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整個馬車一震,突然劇烈的搖晃了起來,車輪轟隆隆的磕碰在石板邊上,顛得我一下子撲到在地。
怎么回事?!
裴元灝也完全猝不及防,整個人也傾倒下來,但他的反應快,一把撐在車板上,另一只手伸過來一把撈過我的腰,緊緊的將我抱住。
馬車,在劇烈的奔跑著。
隨著車廂的搖晃,車輪發出的轟隆聲,身後那些驚叫和高呼都慢慢的被拉遠了,雖然還能遠遠的聽到那些人追趕上來,人吼馬嘶的聲音,但這一刻,我聽得最清楚的,是彼此的心跳。
裴元灝的臉色已然蒼白,目眥盡裂的盯著不斷搖晃的簾子,卻始終看不清外面。
兩個人,就好像突然被投入到了洪荒世界一般。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