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若詩和韓子桐都變了一下臉色。
我聽著,心里也咯噔了一聲。
裴元灝已經冊立念深為太子了?!
……
不知為什么,也許我心里早就有了這樣的猜測,所以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太吃驚,只是,也有些意外。
當初我離開皇宮的時候,常晴已經懷有身孕,到現在也早就應該生了,難道她生的是位公主?所以裴元灝才會冊立念深?
不知為什么,我會有些不安的感覺。
心里還有些亂的時候,已經聽到他的聲音又一次在身後響起——「請公子恕罪。」
直到這個時候,裴元修才淡淡的一笑:「你是朝廷命官,依朝廷規矩辦事,何罪之有?」
「謝公子。」
說完,他頓了一下,似乎將要開口,但又沉默了下來。
一時間,整個望江亭都安靜了,只剩下風聲,水聲,充斥在周圍濕潤的空氣里。
我一直沒有回頭,甚至沒有起身,這在別人眼里,自然是不知進退,而現在就算背對著他,我似乎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看到我身上,背後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讓我微微的顫抖著。
「這位是——」
「……」
終於,到了不能不面對的時候了。
我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慢慢的轉過身去。
在對上他目光的一瞬間,我僵住了。
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
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輕寒!還是和記憶中一樣,黝黑的皮膚,明亮的眼睛,仿佛岩石一般粗糲而堅毅的氣質,這些都沒有改變。
但他的臉——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不能不信,眼前看到的,他的左邊臉頰,竟然有一大塊猙獰恐怖的疤痕!
怎么會這樣?
我以為自己看錯了,拼命的眨了一下眼睛,甚至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卻越發清楚的看到他臉上凹凸不平的傷疤,幾乎蔓延了大半個額頭,和左邊一半的臉頰,傷疤一直延伸到了眼角下。
幸好,他的眼睛還完好無損,但正因為完好而明亮的眼睛,越發顯得周圍的傷疤猙獰恐怖!
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樣?!
難怪剛剛,韓若詩和韓子桐的眼神都那么驚愕,他們都是被這塊傷疤給驚住了!
可是,他的臉為什么會——
我傻傻的瞪大眼睛看著他臉上那猙獰的傷處,突然,腦海里閃過了之前楊金翹對我說過的話——
「尤其,他還受了傷。」
「聽說是宮里走水倒了一座大殿,他在里面,正好被一個塌下的梁柱砸中了,所以——」
……
難道,這就是他受的傷?!
這就是他當初為了救我,火燒集賢殿,被倒下的梁柱砸中,燒傷了臉?!
「怎么,會這樣……」
我看著他,之前在心中不斷涌動的,所有的恨意,憤怒,不甘,都在這一刻化為烏有,只有心疼,酸楚,無奈,陣陣涌上心頭。
難怪……
難怪,揚州城的人說他是「面厲如夜叉,心慈如菩薩」,原來那句話,是真的。
面厲,如夜叉……心慈,如菩薩……
原來,夜叉和菩薩,居然可以這樣在一個人的身體里存在著,可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你?為什么偏偏是你,為了我,受這樣的傷害?
這一刻,我只覺得心痛如絞,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只下意識的抬起了手,顫抖著想要去撫摸他的臉,想要知道,他到底為了我,還受了多少傷,承受了多少苦。
可就在我一伸手,就快要靠近他的臉頰的時候,輕寒突然皺著眉頭後退了一步,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悅的神情,似乎還瞪了我一眼。
那一眼,像是一盆冷水,猛地迎頭澆下。
我滿腔的酸楚仿佛被那一眼冷冰冰的神情澆熄了,伸出的手僵在空中,還有些回不過神。
他——為什么用這樣的目光看我?
難道,他在怪我?
「輕——」
我正要開口叫他,話剛出口,就看見他正了正臉色,然後朝著我長身一揖:「見笑了。」
輕寒……
我看著他平靜得仿佛結了冰的眸子,心里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我幾乎快要忍不住眼中的熱淚奪眶而出,而就在這時,他轉過頭去,對著裴元修詢問道:「不知這一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