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似乎點醒了我,我輕輕的在他懷里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聽見他說:「你拒絕我,也是在傷害我,這難道不是你又一次的罪孽?」
「……」
這一次,我終於說不出話來,只含淚望著他。
雖然沒說話,他卻能感覺到我的氣息不似剛剛那樣絕望無助,卻還是哀慟,索性一把打橫抱起我,將我抱回屋里,小心的放到床上。
屋子里很暖和,和剛剛從雨地里帶來的涼意交擊,讓我有些顫抖,他小心的拉過被子給我蓋上,柔聲道:「先不要想太多,好好的睡一覺。你現在太傷心,才會什么事都去胡思亂想。」
他說得對,我的確是太傷心了。
我蜷縮在被子里,輕輕的點了點頭,他伸手撫過我的臉頰,將****的發絲拂開,柔聲道:「睡一覺,醒來再說。我會陪著你的。」
「……嗯。」
在他溫柔的目光中,我閉上了眼睛。
即使在夢里,也能感覺到他溫柔的目光,似乎也是這樣的目光,驅散了我亂夢中那些恐怖,雖然夢境中有那么多混亂的場景,但我還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等到一覺醒來的時候,感覺人輕松了不少。
而一轉頭,對上的還是那樣的目光。
裴元修坐在床頭,低著頭溫柔的看著我:「你醒了。」
我模糊的看了他一會兒,喃喃道:「你,就一直在這里?」
「我怕你做噩夢。」
他一邊說,一邊扶著我起身靠坐在床頭,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精神雖然平靜,但身體有些軟綿綿的,他轉身去端了一杯熱茶遞到我嘴邊,讓我喝下去,人稍微舒服了些。
「好一點了沒有?」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
的確,是我太過悲傷,有些鑽牛角尖了。就是在過去,要嫁給輕寒的時候,那些村婦將我說得污穢不堪,我也清楚,自己只是一個受害者,並不應該因為受到過傷害就要被千刀萬剮。這一次也是一樣,不應該我被人愛過,被人關心著,就將那些意外都堆在我的頭上。
只是——
想到常晴小產,心里還是痛楚不已。我經歷過那樣的傷痛,就更清楚這對於一個女人的打擊,而我又不在她的身邊,我不知道她要怎么樣才能熬過那段時間,她又到底有多痛苦。
一想到這里,即使已經想通了,可心里的痛,還是避免不了。
還有一點讓我感到不安的是,聞鳳析似乎還透露了一個訊息——
對於皇後小產,最震怒的除了皇帝,還有皇帝的岳丈。
而朝中上下都有揣測,這場火,是輕寒放的。
所以,輕寒和聞鳳析這一次南下,裴元灝頂著很大的壓力,來自何處,我多少也有些明白了。
我正出神的想著,一只手伸過來輕輕的揉了揉我的眉心,我一抬眼,就看到裴元修看著我,柔聲道:「都說了,不要皺眉頭。」
「……」
「不管那些事有多慘,都已經是過去的了,你再難過,也是枉然。」
「……」
「更何況,那是別人的人生。」
我怔怔的看著他,只見他握著我的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道:「你現在要想的,是自己的人生。你的人生最大的事就是要嫁給我了,難道你不應該多放一些心思在我身上?」
「……」
「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沒有再說什么,只點點頭。
。
裴元修的話,也有些有道理的。
說到底,那都已經是過去了的事,無法再改變了,不管我在江南有多難過,痛不欲生,也不能讓京城的常晴好受一些。
而輕寒……我和他的路,走到現在,分開已是事實。
眼前我和裴元修的婚事,的確是一件大事。
那天我們過江,因為聞鳳析的出現,到最後素素也沒有挑選出滿意的布料,又過了幾天,等裴元修將手上的事安排下來,索性親自陪著我過江去挑選。
我原本還覺得他這樣有些小題大做,畢竟以他的身份,這樣輕易的渡江實在不應該但看到他饒有興致的模樣,背著手走進綢緞庄的閑散模樣,又讓我有些忘記了他的身份。
「青嬰,你看看,這匹喜歡嗎?」
我驀地回過神,已經被他拉過去,將一塊鮮紅的絲綢放在身上比劃。
那掌櫃的在旁邊服侍著,只翹大拇指:「公子真是好眼光。這塊綢緞可是本店的鎮定之寶了。您看看這質地,這做工,滑得跟水一樣,顏色是純得不得了。不瞞公子說,尋常人來,本店根本不會拿出來,配不上啊。倒是夫人,如此雍容華貴,傾國傾城,若穿上著綢緞做的衣裳,那可是相得益彰啊!」
我低頭看了看,那塊綢緞還是上一次來沒看到的,看來這個老板也有些眼色,一看裴元修就知道他身份不一般,才將真正的好東西拿出來了。這塊綢緞柔滑細膩,能染出這么純正的紅色也很不容易,的確是好東西。
裴元修看著我,柔聲道:「喜歡嗎?」
我點點頭,又有些擔心:「這個顏色,會不會太艷了。」
「哎喲,看夫人說的。」那掌櫃的急忙接過話頭,笑道:「辦喜事可不是要喜氣?人家還怕不夠艷呢。兩位這樣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正是該紅紅艷艷,越喜氣的才好啊。」
被他這一頓說得,我也有些臉紅,只低頭看著綢緞沒說話。
裴元修倒是聽得高興,完了低下頭在我耳邊戲謔的道:「都說了你不要那么老氣橫秋的,我們是成親,你當是仳離啊。」
我抬起頭來嗔了他一眼:「我們倆會仳離?」
他眼角彎彎,但眼睛里卻透著堅定的光:「我一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