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灑落下來,好像給整個大地點燃了一把火,我坐在椅子上,看著門外天邊那一片如火的雲霞,整個人都被焚燒得幾乎干涸。裴元修一直陪著我,面色沉凝,韓家兩姐妹也坐在旁邊,韓若詩時不時的咳嗽一聲,而韓子桐一直沉著臉沒說話。
這時,最後一個侍衛統領跑了進來,他氣喘吁吁的正要行禮,裴元修已經開口道:「離兒呢?」
那統領看了我一眼,小心的說道:「公子,我們的人已經搜遍了每一條街道,連小巷都沒有放過,還有那些民居我們都去問過了,還是沒有離小姐的下落。」
我的心沉了下去。
裴元修也擰緊了眉頭,這個時候韓子桐已經站了起來,說道:「她總不可能已經出城了吧。她還這么小,怎么可能一天之內就跑得連找都找不到了?!」
韓若詩也輕輕的說道:「是啊。離兒還這么小,會不會——真的是被歹人擄走了?你們有沒有查這方面的消息?」
裴元修一直沒說話,低頭看著我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正要對我說什么,突然,外面又跑進來一個侍從,朝我們幾個行了個禮:「公子,夫人,兩位小姐。」
裴元修道:「什么事?」
「外面有一位來使求見。」
「來使?」裴元修皺緊了眉頭,低頭看了我一眼,我突然也像是感覺到了什么,急忙扶著扶手站起身來,問道:「哪里來的使者?是不是有離兒的消息?」
那侍從搖頭道:「這,離小姐的事他倒沒有提起,不過他說,是有一份禮物要送給夫人,以賀新婚之喜。」
我一聽,剛剛振奮了一點的精神又垮了下來,裴元修淡淡的揮了一下手:「隨便安排了便是。」
他這么說了,可那侍從卻沒有領命下去,而是躊躇了一下,裴元修看著他道:「怎么了?」
那侍從小心的說道:「公子,來使——是西川來使。」
「……!」
我和裴元修的呼吸都緊了一下。
不止是我和他,旁邊的韓若詩和韓子桐都大吃一驚的對望了一眼,立刻看向了我,我還有些不敢置信的:「西川來使?是什么人?是不是——」
「不是之前那兩位。」
「那,他說有什么賀禮?」
說到這里,裴元修也正了正神色,說道:「把他帶進來。」
那侍從立刻領命下去了,不一會兒,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來,我一抬頭,就看到一個中年人背著一個布包,跟著那侍從走了進來。
這個人身材不算高,人顯得很結實干練,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一身青衣廣袖寬袍顯得風塵仆仆,後背背著一個長長的包袱,繞到胸前系緊,看起來完全沒有「來使」的派場,倒更像是個行者。他走到大廳中央,一看到我,立刻深深的俯下身去,拱手朝我行了個古禮:「大小姐。」
周圍的人都僵了一下。
我的身份在當初宴請裴元豐和薛慕華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秘密,可這些年來我安於現狀,也從來沒有提及過那些顯赫的過去,不僅我自己,也許連周圍的人意識中都會漸漸淡化我的來歷。但現在,一個西川來使這么公然的稱呼我為大小姐,就已經把我之前想要掩藏,想要忘記的一切又一次清清楚楚的曾現在我的面前。
周圍的人都先得有些震撼,裴元修的呼吸都緊了。
那人又向周圍的幾個人行禮:「小人拜見公子,拜見二位王女。」
我急忙就要詢問,可還沒開口,旁邊的裴元修輕輕的撫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不要緊張,然後對那人說道:「你是什么人?」
「小人顏忠,奉西川顏家家主之命,前來為大小姐奉上新婚賀禮。」
「我們新婚已經過去七天了,你現在才來送禮,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公子恕罪。小人原本是應該在大小姐新婚之前趕到,但因為路上出了些意外,所以遲延了這些天。但賀禮,小人還是要如數奉上。」
說完,他將背上那個布包取下拆開,從里面小心取出了一個卷軸,雙手舉起奉到了我的面前,畢恭畢敬的說道:「大小姐,這是家主吩咐小人,務必要親自交到您手中的賀禮,還望大小姐收下。」
我皺了一下眉頭。
我的心里全裝著離兒的事,已經煎熬無比,現在這個人出現,到底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他對離兒的事一句都不提,到底是他一無所知,還是在吊我的胃口,故意讓我擔心?
我猜不到,也不敢亂猜。
關系到我的女兒,我就算表面還能冷靜,還能保持理智,但我知道,我的心已經全亂了,亂成了一團麻,面對這個西川的來者,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冷靜思考。
而且——
我低下頭看著他奉上的那個卷軸,是一卷畫。
顏輕塵讓人送的賀禮,是畫?
自從裴元豐和薛慕華回去之後,他就安靜了好一陣子,就算後來艾叔叔帶著素素來找我,也沒有掀起什么大浪,安靜得我幾乎都快要忽略掉他的時候,他卻突然來送新婚賀禮。
低頭看著那個卷軸,雖然還沒有打開,但一想著這是他送的賀禮,我的新婚的,賀禮,想到他是用什么樣的心情讓人送來,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而更讓我緊張的是——
離兒。
離兒剛剛不見,他就派人送來賀禮了,是不是——
想到這里,我咬了咬牙,伸手接過那個卷軸,慢慢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