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當時我們沒有找到離兒,現在,也就不是急能解決的了。」
「……」
我沒有立刻開口,低著頭看著他握著我的手的那只手。其實我並不是在看什么,只是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不是冷靜去面對這件事,而是冷靜去思考他們兩的話。
的確,離兒失蹤,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了。
在我們全速行船到西川的這段時間,又發生了多少事,她又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已經完全不是回到江南,派出人去搜尋就能解決的事。
裴元修柔聲道:「我會傳話回去,讓他們去打聽消息。這件事,急不來。」
「……」
「嗯?」
我沉默了許久,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他也看著我,認真而專注。
我猶豫著開了口:「元修……」
對著他專注的眼神,我只覺得這一刻心里亂成了一團麻,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下面響起,像是有人急急忙忙上了塔。
我和他都在這一刻震了一下,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急忙低頭往下看去,卻見一個人沿著木梯匆匆走了上來,抬頭一看到我們,倒是驚了一下,但立刻周到的朝著我們行禮:「大小姐,裴公子。」
是李過,這個時候了,他跑上來干什么?
我疑惑的看著他,而他已經又走到了顏輕塵面前,畢恭畢敬的說道:「家主。」
顏輕塵顯然也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何事?」
「三江峽那邊攔下了一條船。」
「什么船?」
「官船。」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但這輕描淡寫般的兩個字卻像是在一潭靜水中投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顏輕塵也抬起頭來:「朝廷的?」
「確切的說,是揚州府的。」
「揚州府?!」
我大吃一驚,急忙走上前去:「你說揚州府的官船到這里來了?」
李過轉過身來對著我,規規矩矩的說道:「回大小姐的話,是揚州府的官船。」
「船上的是什么人?」
「揚州府尹。」
我只覺得呼吸都沉了一下,裴元修也走到了我身邊,若有所思的:「他?」
顏輕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有趣。」
原本已經混亂不已的思緒這一刻根本成了一團亂麻,我看著顏輕塵,又看了看裴元修,也已經不能保證自己是不是冷靜,只循著潛意識開口:「他來干什么?」
李過看了我一眼。
我正為他的眼神微微蹙了一下眉,就聽見李過沉聲道:「他說,他是送離小姐來,與大小姐團聚的。」
「什么?!」
我失聲叫了起來。
顏輕塵和裴元修也驚了一下,兩個人一時都沒說話,我已經伸手抓住李過的胳膊:「你說——」
「離小姐,在他的船上。」
「……」
李過的話音一落,整個姊歸塔都沒有了聲音,只剩下風吹著周圍那些畫紙飄飛,發出的沙沙聲,卻越發襯得這里寂靜如斯,幾乎連每個人的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
顏輕塵的綿長沉重,和裴元修的壓抑起伏。
而我,這一刻,我的心跳幾乎已經讓我快要聽不清任何聲音了。
離兒!離兒在他的船上!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余地讓我去想「為什么離兒會在他的船上」、「這些日子他們是不是都在一起」還有「到底發生了什么」,這一切我都來不及去想了,只有乍然的狂喜在心中翻涌,幾乎要炸裂開我的胸膛一般,我一下子捂住了嘴:「離兒……!」
這個時候,裴元修轉過頭看著我,臉上也浮起了笑容:「看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將泫然欲泣的我抱住了。
顏輕塵坐在輪椅里,只是冷眼看著我們,這個時候李過俯身將一個東西奉到他面前:「家主,這是揚州府尹遞上的拜帖。」
顏輕塵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
「他的船到峽口多久了?」
「算上帖子送過來的時間,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
「扣住了?」
「扣住了。」
「呵……」他淡淡一笑,看著指尖捏著的那張拜帖:「竟然有朝廷的人,來拜會我。」
說著,他抬起頭來看著我:「姐姐,你說我見不見他?」
「……」我喉嚨一哽,還沒開口,李過又說道:「不過,他有個條件。」
一聽這話,顏輕塵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條件?」
我的心情一時也有些復雜。
朝廷和西川的關系,已經不需贅述,尤其現在江南一分為二,葯老叛出宗門,劉輕寒和裴元修,裴元修和顏輕塵,這之間的關系幾乎是一動驚天地,他這一次遠赴西川,已經在所有人意料之外,顏輕塵要怎么對他,完全取決於一時興趣。
他怎么還敢開條件?!
顏輕塵道:「他的條件是什么?」
李過說道:「他的條件是,必須大小姐親自去三江峽迎接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