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道:「輕寒?」
他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
離兒一直安靜著,一句話也不說的望著我們幾個大人,也許我們說得很多事她都不能理解,只有來來回回的「打」、「打」,讓她的神情越發驚惶。
不過,她還是一直捏著劉輕寒的手指。
劉輕寒道:「這還不足以說動屠舒瀚。打仗不可能只想著打勝,還要想著打敗。他接連的幾場勝利在朝中威望很高,將東察合部逐出河湟,已經是大功,如果在這個時候——萬一失敗了,就是一敗塗地。」
顏輕塵也沉默了下來。
劉輕寒的考慮並不是沒有道理,我們萬事都從最好的方面出發,但作為一個將領,他考慮的必然還有「退一萬步」這個地步,如果這場仗輸了,他之前的所有勝利就都為零。
所以,顏輕塵說的那些,不足以說動屠舒瀚。
因為屠舒瀚輸不起。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薛慕華看了看我們,這個時候站了起來,道:「不管怎么樣,我還是要去找他的。公子,不管增兵也好,聯合也好,他有事,我都一定要在他的身邊。我要走了。」
說完,她竟就要轉身離開。
我急忙叫著她:「慕華姑娘!」
她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慌亂,也有些無助,讓那張嬌俏的小臉越發顯得柔弱蒼白,但說出的話卻是無比的堅定。
「我和他的婚期要到了,不管怎么樣,那一天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呆在那么遠的地方。我要去陪著他。」
「……」
眼看著她又要轉身離開,我的腦子里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等等!」
她驀地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我。
我說道:「我……我可能有辦法。」
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又驚又喜的看著我:「你?你有什么辦法?!」
「……」
初時的想法在一瞬間,在腦海里成型,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近乎窒息的壓抑,我回過頭去看了劉輕寒一眼。
他有些疑惑的對上我的目光,像是在問「怎么了」一樣,我咬了咬下唇,說道:「我有辦法,也許可以勸動他。」
「什么辦法?」
「……也,需要你。」
「我?」
他遲疑的望著我,似乎還想要再問,但我已經轉過頭去看著顏輕塵——畢竟現在局勢不算太明朗,我也不可能將所有的底牌都放出來。相反,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顏輕塵為我解惑。
我問道:「你要劉大人他們幫你拉攏朝廷的兵馬,為什么把我和元修也留下來了?」
他微笑著看著我:「姐姐,難道不應該留下來?這里可是你的家啊。」
「我的家?就算在,也不在這里。」
「……」
「在西山。」
這句話也刺了他一下,顏輕塵清俊的臉上那仿佛面具一般的笑容出現了一絲裂痕,緩緩道:「姐姐,果然一直沒有原諒當初的事。你心里還是有怨恨。」
「談不上,也不想談。」我淡然,卻也帶著一絲冷硬的態度說道:「我只是要你告訴我,把我和元修留下來,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看了我一會兒,說道:「元豐和屠舒瀚,兩路夾擊,還是不夠。」
我一時有些混沌,兩路夾擊不夠,難道要三路?現在這里正好西川、中原、江南的人都有了。他把我和裴元修留下來,不可能要江南也出兵吧?千里迢迢,重山萬水的,怎么可能讓江南的兵橫跨整個中原大陸?
這絕不可能!
那他的意思是——
顏輕塵望著我,微笑道:「聽說塞北的鐵戟王子,跟裴元修交情不錯。」
我驀地瞪大了眼睛。
他說的是——
「聽說,他也是個戰爭狂人,但不知為了什么,這些年來安靜得不成樣子,」顏輕塵微微笑著,嘴角顯出一點淺淺的笑渦,仿佛還很愉悅:「聽說之前東察合部過了河西,在塞北跟他遭遇,兩部鐵騎打得很是精彩,只不過後來屠舒瀚把中路截斷了,東察合部的人就退了。」
我的腦子里嗡嗡直響。
看著那兩張薄薄的嘴唇不停的動著,還在說什么,我都有些分辨不清了,卻在這個時候轉過頭去,看向站在一旁,一臉焦慮,卻對我心中的煎熬毫不知情的薛慕華,她的一心一意,只想著年寶玉則的未婚夫婿,對於別的人和事,似乎根本不去在意。
我只覺得全身的血都在往頭上涌。
塞北……
鐵戟王子……
黃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