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南宮婕妤……」
我聽她口氣,像是有話沒說完,抬頭看著她:「她怎么了?」
「她聽見小公主這么叫她的時候,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一樣,差點跌倒。」
「……」
我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常晴說著,又看向我懷里的妙言,輕嘆了口氣:「不管大人們怎么樣,孩子……總是無辜的。」
說完這句話,她輕輕的垂下了眼。
我的心里也有些悸動,這一刻,看著她微微顫抖的睫毛,不知道她是想到了她自己那胎死腹中的孩子,還是南宮離珠當年那還沒來得及見天日就流產的胎兒。
我倆一時無話,這時扣兒他們已經端著熱水進來了。
我勉強洗了個手,剛剛用帕子擦干凈,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聽見素素驚喜的叫喊:「大小姐!」
我抬頭一看,只見她狂喜不已的飛奔進來,一下子撲到了我的身邊。
而跟在她身後匆匆走進來的,就是吳嬤嬤。
我一手抱著她,抬頭看著吳嬤嬤,她老淚縱橫,整個身子都在發抖,但還強忍著向常晴請了安,常晴只淡淡的笑了一下,也沒計較素素的不懂規矩,就走到旁邊去坐下了,吳嬤嬤這才走到我面前來:「姑娘。」
「嬤嬤……」
我看著她,又看著緊抱著我胳膊不肯撒手的素素,一時間熱淚盈眶,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雖然,進宮對我來說是一件如同噩夢的事,可噩夢中卻也還有著一些安慰,譬如見到當年一直陪伴我,始終不離不棄的吳嬤嬤,也能見到素素,自從金陵一別,她護著妙言一直置身在這樣陌生的環境里,看著她現在抱著我的胳膊哭個不住,我也能感覺到,這個姑娘這些日子所承受的壓力和煎熬。
我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幫她順氣,又抬頭看著吳嬤嬤:「嬤嬤,這么久不見,身體還好?」
「有勞姑娘記掛,還好,還好。」
她一邊說,一邊吸著通紅的鼻子,眼淚沿著滿是皺紋的眼角流下來。
我伸出手去,用指腹輕輕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
「嬤嬤……」
其實,我的心里還有些話想要問她,尤其是水秀提起的,她和錢嬤嬤兩個人談話提到過護國法師,不過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更何況我是在裴元灝的授意下跟著常晴到景仁宮的,裴元灝安撫完了南宮離珠,必定還跟我有些話要說。
於是,我按捺下滿腹的疑問,只柔聲道:「那就好,看著嬤嬤還這么硬朗,我就放心了。」
說完,又低頭拍了拍素素的背:「好姑娘,別哭了。」
素素哭得眼睛都腫了,抬頭望著我,抽泣著道:「原來過去那么多年,大小姐就是過的這樣的日子……大小姐,這些日子,我都好擔心,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丫頭,一見到我就忘情了,什么話都不想想就說。
但,想我剛剛闖進南宮離珠的房間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我只苦笑著,又輕輕的擦干了她臉上的淚。
我原本還想問問她關於妙言的事,畢竟這些日子都是她跟在妙言的身邊,還有顧平,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但看她哭成這個樣子,一時也不好開口,只是妙言的事一直在我的心里懸著。
之前玉公公來請我的時候,和剛剛常晴勸我時,他們說的話里都有一個意思——
在這以前,妙言還是安安靜靜的,跟在金陵的時候一樣,對外界的人和事都沒有知覺,但最近開始,她會笑,會哭,甚至在今天早上開始模模糊糊的對著陌生人喊娘了。
如果,這不是巧合,那這應該是她的病情的轉機。
但,誰讓她的病情好轉了?
想到這里,我不由的心里一陣亂跳,低頭看著安安靜靜坐在錦凳上的妙言,她剛剛哭鬧過一陣之後,這個時候就完全安靜了下來,還是和過去一樣,只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再像之前那樣木訥漆黑,反倒隨著她的呼吸而閃爍著光芒。
我的妙言……
就在這時,常晴突然從她的座位上站了起來,一臉謹慎的微笑看向我身後,輕輕道:「皇上。」
這屋里的人都驚了一下。
我的眉尖一蹙,慢慢的回過頭去,就看見裴元灝站在門口,風雪正從他的背後不斷的飄進這間屋子。
一陣寒意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