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說道:「要這么說起來,小公主的病症,還需要高人才能治得好了?」
我點點頭,又回頭看著她:「我聽說,護國法師就是一個高人啊。」
「他?」錢嬤嬤微微一怔,想了一回,說道:「他,倒真的是個高人,當年若不是他,只怕南宮婕妤今天,也沒有這么好的命了。」
「那,嬤嬤有沒有見過他。」
「這可沒有,這宮里只怕也沒什么人見過他的。」
「那召烈皇後呢?召烈皇後見過他嗎?」
這似乎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明白的說起「召烈皇後」,一聽到這四個字,錢嬤嬤整個人都顫栗了一下,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愕然的看著我。
我微笑著看著她:「嬤嬤是當年服侍召烈皇後的人,這也不是什么秘密,嬤嬤總不認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怔怔的,又慢慢的坐定下來,看了我好一會兒,輕輕的說道:「嗯。」
我笑道:「當年,我就聽嬤嬤和吳嬤嬤說起過,還說,我很像召烈皇後。」
她看看我:「是有些像。」
「到底哪里像啊?」
她想了會兒,明明是當年他們自己說過的話,但這個時候經我一問,卻反倒回答不出來,只坐在那兒不動,像是跌入了回憶的漩渦當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口的時候,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帶著一點迷茫的情緒,輕輕的說道:「皇後是一個好人,又溫柔,又善良,對我們這些下人也是恩多威少,從我跟在她身邊起,那么多年,她從來就不輕易的生氣,做什么事都是笑眯眯的。」
「……」這么一聽,倒真的和我是一路的。
「她特別的感恩,又很少會記仇。」
「……」
這話有些沒頭沒尾的,但想象當年召烈皇後身處的位置,和她貴為皇後的身份,也多少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一個人,對待弱者的態度,往往詮釋的是他一生的修行和修養,能做到對所有的事懷著感恩的心,而不去記仇,甚至報復,那是一種大德。
「她常說,這一生能遇上太上皇,是福分。」
我微笑著道:「聽說當年太上皇非常的寵愛召烈皇後,甚至到了專寵的地步,這不管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大福分了。」
「專寵?」
錢嬤嬤聽到這兩個字,卻不知為什么,像是有些刺耳似得,半晌,淡淡的一笑。
「是啊,專寵……」
我微微蹙起了眉頭。
聽她的口氣,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但,難道不是那樣嗎?我甚至記得當初連皇太後說起召烈皇後來,也說過「專寵」這件事,甚至,她念了那么多年的佛,都壓抑不住內心那無名的憤懣和不平,說召烈皇後當年明明得到過最多的專寵,卻總是一副不滿足的樣子,讓她很討厭。
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我望著錢嬤嬤,也不發問,就這么看著她,錢嬤嬤卻沉沉的回憶了許久,才慢慢的說道:「若說專寵,的確是專寵,當年太上皇十天里倒有五天都留在桂宮,而且吃飯的時候,娘娘她吃得清淡,太上皇也陪著她素食,那段時間,人都消瘦了一圈,為這事,宮里的那些娘娘們都憤憤不平,私下里罵了很久。」
「這樣啊……」
我不由的有些感嘆。
若這還不是專寵,那什么算是專寵呢?
太上皇不是在中原出生的,當初高皇帝南征北戰的時候,他的年紀就已經不小了,是跟著高皇帝騎馬入京城的人,他的飲食應該還是和草原上的人相近,喜食葷腥,但這樣的人竟然會去吃素,這不要說對一個皇帝,就算對一個普通的草原上的人來說,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了。
為了自己所愛的人,改變自己的習慣,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也不是每一份愛,都能支撐的。
我柔柔的說道:「這樣看來,他們真是夫妻情深啊。」
「夫妻情深……?」錢嬤嬤說著,倒像是有些恍惚,沉默了許久之後,慢慢的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好了。」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聲。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