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卻抓著我的胳膊不放:「輕盈!」
我的臉在這樣的燈火下幾乎慘白,望著他的時候眼神透出了說不出的惶恐。
對上我這樣的眼神,他像是也被針扎了一下,那種鮮明的顫抖也映在了近在咫尺的,我的眼中。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手腕輕輕的放松了一點力道,卻也沒有完全放開我,只是說道:「你不要這么害怕。」
「……」
「朕這一次,不會強迫你。」
「……」
看著我完全戒備的眼神,他似乎也有些淡淡的無措,畢竟,就在之前的晚宴上,他還那樣試探過我,甚至要用南宮離珠來壓我,如果不是這一次,我已經有了顏家大小姐身份的庇佑,只怕現在也已經沒有和他這樣還算等對相待的機會了。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朕,只是很高興。」
「……」
「那些事,你還記得。」
「……」
「朕以為,過去的事,你全都不記得了。」
「……」
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看著他,卻沒說話。
我不是一個記性太差的人,雖然不太願意去記取不好的記憶,可對我們這種人,記憶是一種本能,不管快樂還是痛苦,越是細節,越是要記憶。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淡淡的笑了一下。
看見我的笑容,裴元灝一時有些愕然,但立刻,他就看出了笑容中那一縷掩飾不住的冷意。
我平靜的說道:「多謝皇上。可是有的時候,民女寧肯自己什么都不記得。」
他的臉色一僵。
如果可以都忘了,就好了。
他看著我,說道:「如果一個人全然沒有記憶,那她還是她嗎?」
「……」
「如果都忘了,那你還是你嗎?」
「皇上,」我望著他,平靜而淡然的說道:「在你面前的,本來也不是當年的岳青嬰,而是顏輕盈。」
他眉頭一擰,僵在了那里。
一時間,那雙漆黑深邃的眼中的神情——驚訝,愕然,甚至那一絲掩飾不了的驚怒映,都在我的眼中,我心里已經有了警惕,這個時候默默的後退了一步,謹慎的看著他。
好像一只全身豎立起針刺的刺蝟。
他頓了一下,仿佛我全身無形的針刺也已經刺傷了他,他眼中怒意漸消,卻像是有了一絲傷痛,沉默了一會兒,輕嘆了一口氣:「你,你燙到了沒有。」
我怔了一下,順著他低下頭的目光一看,我的裙擺被燒出了一個小小的洞,但幸好沒有燃起來,也並沒有燙傷我。
我也在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氣,說道:「沒事。」
雖然我是真的沒被燙著,但他的目光反而炙熱的,似乎要燙傷我一般。
我將目光別開,看著滿地的燭火。
我說道:「陛下,我能過去看看太上皇嗎?」
他點頭,便陪著我一起走了過去。
滿地的燈火,像是火海將我們兩個人都吞沒了,我走到太上皇的身邊,看著他毫無知覺的,蒼白的臉龐,裴元灝卻看著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說道:「皇帝陛下,民女有一句話想要問皇上。」
他說:「你問。」
「當初,皇上對太後說,宮里只要還有太上皇,還有太後,就還算是一個家,現在,皇上是否還是這樣認為。」
他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眼中的光芒隨著滿目燈火閃爍,仿佛一時間閃過了無數的情緒,讓我也辨認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過了一刻,他說道:「如果,朕說,還是呢?」
我抬頭看著他,全身都有些微微的戰栗,說:「那,民女可能要說,太上皇的造化,還不錯。」
這一刻,他的呼吸都窒住了,整個人有些震驚的看著我:「你說什么?」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這時,言無欲已經穿戴整齊,從另一邊走了進來,平靜的說道:「看來,顏小姐是知道,如何救治太上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