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甚至從找到那封信開始,他就沒有要給我定罪的念頭!
這對我來說,也不能不說是個好處,只是——雖然他不信,但要怎么表現卻是另一回事,若真的惹惱了他,就不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了。
心里盡管有百般猶豫,也是千般的不情願,但我還是咬咬牙,又慢慢的挪回到了床頭躺下去,可就在我躺下去的一瞬間,他一只手伸過來放到了我的身下,我這一躺,就整整躺倒了他的手臂上,一收攏,整個人就陷入了他的懷抱里。
我僵硬得像一具屍體一樣看著他,呼吸都屏住了。
他嘴角含笑,低頭看著我:「不怕朕碰你?」
我咬著牙,生硬的說道:「親耕之禮,是國家大事,陛下聖明,也不會視如兒戲。」
他眼中的笑意更濃了:「萬一,朕色令智昏呢?」
我一字一字道:「民女不是亡國妖佞。」
「……」
他聽見「亡國」兩個字,微微的震了一下,再看著我一臉生硬的表情,沉默了許久,終於長嘆了一口氣,將那只攬著我的手慢慢的抽了回去,然後輕輕的說道:「輕盈,朕越來越覺得,朕沒有看錯人。」
「……」
沒有看錯人?
我乍一聽這句話,還覺得有些沒頭沒尾的,但一想起他剛剛跟我說的話,立刻就回過神來。
如果,他真的有心要廢掉常晴,另立皇後……
如果,他真的屬意為我……
屋子里明明溫暖如春,但這一刻我仍舊寒意頓生,手腳都是冰涼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說道:「陛下當初,難道就看錯了嗎?」
他微微蹙眉,看著我。
我抬起頭來看向他:「難道陛下覺得,有什么人,比皇後娘娘,更溫柔嫻淑,更恭順賢良,對待後宮的這些娘娘們,還能有誰,比她更公正、更平和、更慈悲?」
「……」
裴元灝沒有接我的話,但我每說一句,他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一分。
當我說完的時候,他的眉心已經出現了幾道深深的褶皺,而那漆黑的眼中,目光也變得有些恍惚了起來。
似乎,也在回想。
這些年來,不管發生了什么事,又經歷了多少坎坷,常晴都是站在他身後,不像南宮離珠,不像我,甚至不像後宮中任何一個嬪妃,給他惹事,引他注意。
難道,真是這樣宛若春風一般的存在,反倒更讓他容易忽略嗎?
裴元灝的臉色慢慢的沉了下來,他沉默很久,才慢慢說道:「朕當初冊封她,從來不是因為朕有多寵愛她。」
「……」
「而朕若真的廢了她,也不是因為朕不再寵愛她。」
我的聲音幾乎沙啞:「陛下……」
說到這里,他似乎也已經把話說盡了,臉上浮起了一絲倦怠的神情,不等我再說什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我所有的話,也哽在了喉嚨口。
是啊,他的話沒錯。
他和常晴,從來不是因為情感而結合,若現在要言廢立,也不會是因為情感。
而是常家……
我的心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一下子連呼吸都困難了,我輕聲道:「陛下……」
「別說了。」
他閉著眼睛,也不看我,只是翻過身,一只手伸過來搭在我的身上,順勢將我往他懷里攏了攏,半抱著我,平靜的說道:「這些事你不要管。好好陪朕睡一覺。」
「……」
他已經這樣說了,我再有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更何況,我根本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若真的只是他和常晴的感情出了問題,我能勸,能安撫,但,若是常家的關系,那還有誰能開口?
當初他除掉申家,也沒有人求過一句情啊。
想到這里,我越發的心痛如絞,卻也不能掙脫,只能慢慢的轉過身,背對著他,而伸手那只手仍舊沒有松開,摟著我的腰,他起伏的胸膛隨著呼吸而微微的熨帖上我的後背,慢慢的,我聽見了他沉睡綿長的呼吸聲。
可這一夜,我卻似乎注定睡不著了。
就在我空洞的睜大眼睛,看著外面時,窗戶上,突然閃過了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