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輕塵在他的注視下,淡淡的說道:「其實你把西川都弄得那么清楚了,為什么沒有弄清楚,在你手下的那些人里,有幾個是能打贏你五弟的?」
說到這里,他突然伸手擺了擺,笑道:「我忘了,那不是你的五弟。」
「……」
「可是,你既然親身參與過年保玉則的大戰,那你就不應該忘記,」他看著裴元修,慢慢的說道:「他領著那么少的兵力,一樣可以在年保玉則大敗東察合部的騎兵,更何況,是你在北路的那些兵馬了。」
裴元修的臉色又一次微微的一沉。
顏罡一聽這話,也愣住了,他下意識的看向了裴元修:「你已經動手了?」
「……」
裴元修皺著眉頭,剛想要說什么,而顏輕塵已經淡淡的說道:「你一定想要說,你沒有給北路發出任何指令,也沒有接到北路的任何消息,對嗎?」
「……」他沉聲道:「難道,你給了北路什么指令?」
「我也沒有,不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
「裴元豐公子可比我,更懂軍事。」
「……」
「你不妨再看看,」他抬起一只手:「你還能有什么消息傳得出去,又有什么消息,能傳得進來。」
裴元修沒有回頭,只是在臉色微微一沉之後,他笑了。
然後說道:「原來如此。」
顏輕塵封鎖了甘棠村所有的路,不管想要從這里傳遞消息出去,還是外面想要有什么消息傳遞進來,都會在他的手上就直接被截斷,更何況,還有馬老爺子的人在,除了之前趙淑媛被接進來之外,應該就沒有別的人能再進入甘棠村了。
裴元修笑道:「看來,我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不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顏輕塵垂下眼,淡淡的說道:「是這件事本來就很簡單。」
說完,他也不再看他,而是轉過頭去,對著顏儀輕輕的說道:「多謝姑婆為了這件事為我出面。」
顏儀只淡淡的搖了一下頭。
然後,他們兩的目光都看向了顏罡。
剛剛的一番話,一些事情,甚至事態已經揭示得很清楚了,顏罡和顏自聰他們的神情也變得越來越凝重,顏輕塵淡淡的說道:「五叔公,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其實是真的很有道理的。不知道現在的時務,五叔公是否能弄明白?」
顏罡沒有說話,我只是聽到他狠狠的咬著牙的聲音。
顏自聰抓著他的手臂,輕輕道:「爺爺!」
顏輕塵還在用指尖輕輕的撥弄著那只印信,慢慢的說道:「五叔公難道還是不肯放棄嗎?」
「……」
「難道,你們還有什么憑據?」
「……」顏罡喘著粗氣,突然說道:「你的憑據,又是何處?」
他說憑據不是說「何物」,而是說「何處」!
這話讓我和顏輕塵心里都動了一下,他慢慢的抬起眼來看向裴元修,又看了顏罡一眼,頓時,眼中精光乍現。
他說道:「你們——」
裴元修淡淡的說道:「顏家家主的確想得很周到,不過有一件事你大概忽略了——你封鎖了甘棠村所有的路徑,我們也會這么做。有些消息,我們可能得不到,你們自己也很難得到了。」
「……」
「現在,成都的消息,你們也是完全不知道的吧。」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從空中傳來了一陣嗡嗡的聲音。
這個聲音原本很小,隱匿在風中幾乎不易為人察覺,但這個時候實在太過安靜了,這樣的聲音一響起,大家都震了一下,全部抬起頭來,就看見天邊,一個小小的黑點,飛快的沖著我們這邊過來了。
是一只小小的機甲鳥!
大家原本劍拔弩張的,但一看到這只機甲鳥,頓時氣氛變得愈發的緊綳了起來,目光注視著那個小小的東西,唐婷站在人群外,一直注視著,等到那只機甲鳥已經飛到了頭頂繞了幾圈之後,她一伸手便接住,三兩下從上面取下了一個竹筒,然後飛快的推開兩邊的人走過來,小心的遞到了我的手上:「大小姐!」
這一刻,我心跳如雷。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我的手,慢慢的將一只小小的紙卷從竹筒里取出來,展開。
我低頭看了一眼。
周圍的氣氛緊綳,甚至劍拔弩張,我的氣息也並不平穩,但還是極力的壓抑著,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向裴元修,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也看著我。
我說道:「不好意思,讓你們失望了。」
「……」
「你們的消息都傳不進來,也傳不出去,不過我的可以。」
「……」
「而且這個消息,可能你們不會願意聽到。」
顏輕塵抬頭看著我,而我壓抑著內心微微的悸動,用帶著顫跡的聲音輕描淡寫的說道:「五叔公和他的人在成都動手,已經被唐家,還有安家拿下了。」
這一回,顏罡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他一下子沒站穩,差點跌倒下去,身後的人急忙伸手扶他,卻也沒來得及,只看到他狼狽的跌倒在地。
頓時,他那周圍亂成了一團,我雖然極力的壓抑著自己,但內心的戰栗其實並不亞於他們,如果要說之前所有的唇槍舌劍都是明面上的爭鋒,那么這一切,才是我們真正可以制勝的手段。
只是,沒有拿到確切的消息之前,我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痕跡來。
經歷過皇城的那一場奪嫡之爭,我就明白了——棋,向來都在局外。
而我接著將那張紙捻在指尖微微一揚,對著裴元修道:「還有一個消息,可能也是你不願意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