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說話,合上眼之後,還能聽到他在床邊守了我許久,才輕輕的起身離開。
屋子里安靜得沒有一點聲息,但整個淮安府顯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我不知道剛剛那句話讓這府里亂成了什么樣子,就算不去查人,只是查一下我用過的飯食和茶水,也足以弄得人人自危。
自然,也讓更多人看到了,這個孩子和我,對裴元修的重要。
到了下午的時候,我睡了一覺醒來,人稍微精神一點了,聽見外面傳來了幾個人的腳步聲,剛剛走到門外,花竹就立刻走上去:「夫人,你怎么來了?」
是韓若詩。
面對花竹的質問,韓若詩沒開口,倒是一直貼身跟著她的那個丫鬟小蓮冷冷的說道:「怎么,夫人來這里還要你管?你以為這里還是金陵府的內院,由著你橫行霸道啊!」
花竹被她的話一堵,人也有些委屈,只能勉強的行了個禮,韓若詩冷淡的說道:「我不過是聽說外面一團糟,所以過來看看。她又在里面搞什么?弄得人人不得安寧?」
花竹立刻說道:「不是顏小姐要做什么,而是她的胎兒不穩,讓人下去查。」
「胎兒不穩?」
我不用看也能感覺到韓若詩臉上露出的詫異神情,而那個小蓮立刻就說道:「之前不是還說好得很嗎?怎么突然就不穩起來了?她又矯情給誰看呢?」
聽見她這話,花竹顯然也有些生氣,氣鼓鼓的說道:「又不是顏小姐說的,是大夫診斷出來的。」
這一回,韓若詩也按捺不住了:「真的?」
「當然是真的。大夫說了,顏小姐的脈像是——是什么,散脈,可能是要小產的。他們現在正在想辦法呢。」
「這,那他們說了,是怎么會弄成這樣的嗎?」
「大夫也還沒查出來。不過公子已經讓人去廚房,還有下面服侍的人那里問了,要弄清楚顏小姐今天吃過的東西跟喝過的茶水,看是不是有問題。」
「……」
韓若詩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窗戶上映出的她的身影淡淡的擺了一下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花竹還不是很放心的:「夫人,你要進去嗎?」
「既然她的胎兒不穩,我就不進去了,免得出了什么事好栽倒我頭上。」
聽她這話說得尖酸了些,花竹撅了撅嘴,轉身走了。
我慢慢的起身,輕輕的走到門口,看見韓若詩和小蓮又駐足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走的時候,還能聽見小蓮悄聲在她耳邊說道:「大小姐,這是怎么回事啊?咱們不是還沒——」
「噓!」
「哦。」
「……」
「可是,她怎么突然——」
韓若詩像是停下了腳步,又回頭看了一眼,暗暗的說道:「突然脈象變化,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有人加害她,還是她自己搞的鬼。」
「大小姐,你是說,她自己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
「大小姐,她這么做,一定是想要誣陷你!」
「……」
韓若詩似乎磨了一下牙,狠狠的說道:「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她就算是惹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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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下午的時間,淮安府幾乎被翻了個底朝天。
相對於外面的吵吵嚷嚷,我這里當然是安靜得很,除了大夫們商量了半天之後送來了一碗葯,稍微讓我舒服了一點之外,沒有一個人敢輕易的踏足我的房門。
還有就是韓若詩那邊。
聽說整整一個下午,她都緊閉房門,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我想,她一定設想到了我會利用自己脈象突變的事情來構陷她,而她,未必沒有事先做什么安排,只是還沒來得及下手,現在就怕被人查出來,更怕被我揪著不放。
可是一直到了晚上,我這邊都沒什么響動。
到了傍晚的時候,那些大夫又商量出了一個方子來煎了一碗葯給我喝,看到我喝下去之後,臉色沒有中午那么難看了,一直綳著臉的裴元修才終於松了口氣。
但眉心的那幾道深深的褶皺仍舊沒有淡去。
他問:「現在好一點了嗎?」
我說道:「沒有中午那么難受了。」
「那就好。」
我擦了擦嘴角,又問他:「查出來是怎么回事了嗎?」
他立刻又蹙起了眉頭,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抬起頭來看向他的身後,不僅周成蔭和那幾個大夫來了,還有幾個看著面生的女人也站在屋子里,連韓若詩也來了,她站在離床榻比較遠一點的地方,一臉警惕的神情,像是擔心我一口會咬到她身上似得。
我又輕聲說道:「我用過的飯菜和茶水,都沒有問題?」
「沒有。」
「那這屋子里——」
「也查過了。」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
裴元修立刻說道:「怎么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倒是沒有。我只是覺得奇怪,既然吃喝都沒有問題,也沒有人動什么手腳,那怎么會突然——」
他慢慢的俯下身來輕撫著我的肩膀,皺著眉頭沒說話。
就在整個房間里大家都沉默著一言不發的時候,一個很小聲的聲音說道:「該不會是,有什么東西,沖撞了?」
大家立刻回過頭去。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周成蔭的妻子,她原本站在人群後面,這個時候大家都看向她了,她才上前一步。
周成蔭本人已經中年,這個妻子卻是年輕貌美,顯然是個續弦。
就是因為我之前說,讓他們問一問這府里有過生育經驗的女眷,所以把她也給叫來了。
周成蔭皺著眉頭:「婦道人家你懂什么,給我閉嘴!」
那嬌美的周夫人顯然平時是得寵的,一聽自己的男人這樣呵斥自己,立刻不干了,說道:「夫君,這是真的。既然吃喝都沒有問題,咱們的人也都是盡心盡力服侍的,昨天脈象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變了呢?」
「……」
「怕是真的,被什么東西給沖撞了。」
一旁的韓若詩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疙瘩:「什么沖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