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說了,我是走在最前面,跟裴元修走在一起,你的姐姐還有她的丫鬟小蓮是走在我後面的。我的背後沒長眼睛,別說沒看見誰推了她,就算是誰推了我一把,我也看不到的。」
聽見我這么說,韓子桐倒是冷笑了一聲:「這,你就不必擔心了。誰被推也輪不到你被推。」
說著,她眼角瞥了一眼已經被收拾干凈的桌子,道:「他現在,每天都來陪你?」
我說道:「你是為了問這個來的啊?」
她被我的話一堵,自己大概也覺得有點不知所謂,伸手扶著椅子的扶手,顯得坐立不安的換了一下坐姿,然後又看向我。
這個時候,進來服侍的宮女全都退了出去,門也被關上了。雖然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仍舊是一室通明,可門關上之後,還是給人一種相對封閉,安全的感覺,韓子桐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看著我,輕輕的說道:「那你認為,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看見我挑起眉毛,明顯是打算敷衍她,韓子桐不等我開口,又接著說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推她?」
「……」
這一回,我沒有再開口,而是抬眼望著她。
我說道:「子桐小姐這句話,問得有趣。」
韓子桐的臉上浮起了一點冷笑:「你別告訴我你沒想過這回事。當初在金陵,她摔倒的那一次,不就是她裝模作樣的嗎?」
看來,剛剛我戲謔她來找我算賬的話,她還真的不是聽過便罷。
當初在金陵的時候,我和韓若詩,還有裴元灝,我們三個人在一處水榭上說話,完了之後韓若詩跟我一起離開,就曾經裝作跌倒,事後話傳出去,就變成了我耍花招推倒了她,韓子桐為此勃然大怒,派出殺手來,要將我和南宮離珠一起誅殺。
這件事,只怕現在韓子桐自己也羞於回想。
當初她一葉障目,被自己的親姐姐所利用,當成了一把趁手的殺人刀,已經不知道替她出了多少次頭,到頭來,落得內院一場大火,若不是我早給她安排了出路,她現在怕就是黃土下的一具焦屍了。
她現在提這件事——
我看著她,輕輕的說道:「你覺得,你姐姐是故意這么做,要陷害勝京的那幾位?」
韓子桐冷笑了一聲:「她耍這種花招,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
「……」
「況且她現在又懷著身孕,她跌一下,可比普通人跌一下,要嚴重得多。」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可是你也說了,她是懷著身孕的,畢竟這個月份了,她小心翼翼還來不及,萬一那一跤真的把孩子給跌沒了,她不是得不償失嗎?」
韓子桐冷冷道:「可我只看到,她現在沒事。」
「……」
「而且,前幾日元修根本沒有再去理睬她,今天卻這么關心她,而且是當著所有人的面。」
「……」
「她,可沒有你想的那么老實。」
「……」
我一時間也沒有再說話,而是陷入了沉思。
韓若詩的手段,我當然是很明白的,而且,自從滄州那件事之後,裴元修就一直在疏遠她,進入京城後,更是幾乎沒有再讓她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可今天這一件事,涉及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裴元修不論如何,都不可能再置她於不顧。
這的確,是她扳回一城的好機會。
我沉默了一會兒,淡淡的說道:「就算真是這樣,那又如何呢?」
韓子桐瞪了我一眼。
我感覺到她的目光中顯得很憤怒,但這種憤怒似乎又無法在我面前發泄出來,冷哼了一聲,便起身走了出去。
而我坐在卧榻上,感覺到門一開一關之際灌進來的一陣風,倒是讓我稍微清醒了一點。
其實她擔心,我倒也明白。
還是皇後之位的問題。
裴元修登基之後,現在住在這個後宮里的女人,一定會都有冊封,到底誰做這個皇後,現在已經是所有人眼里看著,心里想著的事了。
韓若詩若是真的感覺到自己被裴元修所冷落,她是絕對不可能就此罷手的,借用一個機會東山再起,哪怕吃一點苦頭也無所謂,這倒也符合她的性格,甚至,也符合在這個後宮中生存的所有女人的准則。
只不過,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如何?
她到底是真的被人推倒,還是又在裝模作樣?
我靠坐在卧榻上,回想著剛剛那短暫的時間里發生的一切,只覺得每一個人的面目都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
只有一張臉,那顯得濃墨重彩的眉眼,慢慢的浮現在我的眼前。
那群人當中,最安靜,似乎也是一直沉默不語,看著周圍一切發生的人。
葛爾迪,邪侯奇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