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我點了點頭:「讓大家准備吧。」
「好。」
他轉身就帶著人沖下了土丘,阿藍站在一旁,原本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但再回頭看看那個軍營,立刻就明白過來了,看著我道:「他是讓人過來,來這兒取?」
我點了點頭:「這個地方是他在地圖上給我們標注出來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告訴郭應,他把東西放在了這里,郭應未必全盤相信,但他這個人那么貪婪,也一定會讓人帶兵過來查看。」
阿藍道:「這樣的話,你打算怎么做?」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土丘上,等蕭玉聲交代清楚,那些人都分別匿身在兩邊茂密的樹林里和土坡後面時,我抓著阿藍的手臂,一半拉著她,一半靠著她慢慢的走到了土丘背後的一棵樹下,也藏身起來。
阿藍跟著我走了過去,沒有再問。
以她的精明,就算剛剛還看不清事態,但這個時候看我的表現,也完全明白過來了。
這條故道原本就是劉輕寒特地選的人煙稀少的地方,只有我們一支人馬在走,現在我們都藏匿起來,就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風吹著兩邊的嘩嘩作響,過了一會兒,連風也停了。
整條故道上,安靜得一點聲息也無。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前面傳來了一陣馬蹄踏碎落葉的聲音,緊接著,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慢慢的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我雖然耳力不算好,但聽起來,這支隊伍的人馬不多也不少,百來人。
如果只是用來搬運劉輕寒口中的「厚禮」,當然要不了這么多人,顯然郭應也是非常謹慎的,並不完全相信劉輕寒的話,派這么多人出來,也是要提防著有詐。
其實,是真的有詐。
這些腳步聲越來越近,大家的呼吸也屏住了,眼看著一個穿著軟甲,虎背熊腰的將領騎這一匹高頭大馬,率領著他的士兵慢慢的走進這片狹窄的故道上,他們走了一會兒之後,其中一個看樣子是副將的人上前去,在那將領耳邊低語了幾句,仿佛在說——那人說的好像就是這里。
「這里?」
那將領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看看周圍:「他說他讓人把厚禮的一半藏在這里,藏在什么地方的?」
「說是在樹林里。」
「讓人進去查查看,」那將領隨意的揮了一下鞭子,不悅的說道:「娘希匹的,我看他遲早有一點要死在貪上!」
我聽著,不由的勾了一下唇角。
劉輕寒倒是步步為營,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只是「厚禮的一半」。
看來,他也是惜命得很。
不過這個時候,我全身的血液也都流快了,眼看著他命令的幾個人鑽進了草叢里,正要往前面的樹林里走出,就在這個時候,草叢里突然躥出了幾個人,一下子就把那些人撂倒。
那將領立刻發現不對,急忙大喊:「退——」
話音剛出口,我們的人已經一擁而上。
頓時,這片故道上騰起了一陣煙霧,我們的人從四面八方殺過去,頃刻間就把那些人給圍在了中央。
要說阿藍帶來的那些人,果然身手不凡,一個個如同蛟龍猛虎,沖入戰圈之後毫無懼色,奮力搏殺,不一會兒就撂倒了一大片;而蕭玉聲在這個時候更是起到了定海神針的作用,他首先就帶著一批人堵住了那些人的退路,然後讓周圍伏擊的人慢慢的縮小范圍,再一招手,讓之前就在土坡背後候命的一隊騎兵從土丘上沖了上去,將那支隊伍硬生生的劈成兩半,隊伍一亂,一整個就失去了戰斗力。
只有那個騎馬的頭領,看來也是武藝不凡,高舉著馬刀左劈右砍,竟硬生生的被他殺出一條血路,眼看著就要沖出去了。
就在這時,蕭玉聲也上馬沖了過去,手中的劍光如閃電一般迅疾,一劍劈斷了那人的馬刀之後,在兩匹馬錯身而過的一瞬間翻身躍上了那人的馬背,坐在他身後,劍尖直直的抵在那人的咽喉上。
那個將領頓時臉色蒼白如紙,也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硬茬,終於停下馬來,投降了。
我和阿藍站在土丘上,一直一言不發的看著,直到這一刻,我才松了口氣。
她看了我一眼,沒說什么,將我從樹後扶了出來,蕭玉聲讓人清掃了這片戰場,索性死傷的人不多,大部分是因為主將被俘而投降的,將他們押到一邊之後,蕭玉聲拎著那個主將走到了我們面前。
我攏著袖子,看了看那個灰頭土臉的中年人,他一臉不忿的瞪了我們一眼,顯然對於自己的失敗非常的不滿,尤其看見我和阿藍是兩個女人之後,還啐了一口。
我微笑著點點頭:「大人,有禮了。」
他梗著脖子,粗聲粗氣的說道:「要殺就殺,老子不跟女人說話!」
蕭玉聲一聽這話就怒了,正要呵斥他,一旁的阿藍嬌笑起來:「哎唷,不跟女人說話,那大人你小時候,怕是沒少挨過你娘的打吧?」
那將領頓時愣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藍捂著嘴,笑得整個人都花枝亂顫。
那將領被她笑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我站在一旁,輕輕的用手抹了一下嘴角,抹去了那一點笑意,然後說道:「大人不要見怪,如果不是因為世道不好,我一個女人,也不想出來刀光劍影的過。」
他看了我一眼,眼珠轉了轉,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來似得:「你,你就是那個——」
我笑著看著他,不說話。
他驚恐萬狀:「你就是那個,那個顏家大小姐?!」
我笑道:「初次見面,這份見面禮,不知大人滿意否?」
他又看了我一眼,再看向我身後,才發現我們這個地方可以清楚的窺探到他們的軍營,頓時發出一聲長嘆:「難怪那個劉輕寒,敢單槍匹馬的闖進我們軍營里,原來是顏家大小姐在背後給他撐腰。」
「……」
「我輸了,你們要怎么樣,要殺要剮的,隨便吧。」
看他一副天命將終的樣子,我微笑著說道:「大人沒有輸給我們,你只是輸在,沒有跟對人。」
他的眼睛一瞪。
「不是嗎?若你的主將不是個貪婪無度的人,你也不會有今日之敗啊。」
「……」
我知道,他一定是非常不滿郭應的貪婪,從剛剛一句話也能看得出來,但這個時候說起這個,對他來說也是為時已晚,他只咬著牙說道:「你們到底要怎么樣?!」
我笑道:「也不想怎么樣,我只想——借大人你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