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發現,他也剛剛洗過澡,頭發也是濕漉漉的披散在肩上,大概自己也沒顧得去擦拭,滴落下來的水將他剛剛換上的一身長衫都淋濕了好些,我急忙說道:「你沒事坐在這里發呆干什么不把頭發擦干?風吹了會著涼的!」
「我——」
「快坐下!」
他倒是聽話,乖乖的又坐了回去,我去找了一塊毛巾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那面銅鏡扣到了桌上,我也沒理,幾下幫他把發尾擦干凈,沒有再滴滴答答的滴水,卻已經聽到他捂著嘴咳嗽了起來,我說道:「你看你,之前咳嗽就一直沒好,現在又著涼了!」
他笑著說道:「沒事,我剛剛在想事情,就忘了。」
「哦?想什么事?」
「想我今天跟他說的那些事。」
我擦著他頭發的手停了下來:「對了,你今天跟皇帝在後面到底說了些什么?下一步該怎么走,你們商量好了嗎?」
「沒有。」
「為什么?」
「我感覺到,他——他似乎還有些其他的想法,而且是不打算讓我們知道的。」
「哦?」
裴元灝還有其他的想法,而且不打算讓我們知道。
我當然明白帝心九重,不是誰都能去揣摩,更不是誰都能看得透的,尤其現在他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說他一點後手都沒有就被逼出京城,別說我不信,劉輕寒也未必相信。
所以對這件事,大家都抱著看破不說破的心態。
感覺到我的怔忪,他回頭來看了我一眼,像是要說什么,卻又沒有開口,而是慢慢的轉過頭去,看他這樣,我也想要跟他說什么,可要開口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或者,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跟他說什么。
一時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尷尬了起來。
我默默的幫他擦拭頭發。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說道:「剛剛皇帝說,讓你去看看妙言的功課——」
「是我提的。」
「那你,你好好跟她說。」
「你放心吧。」
……
然後,兩個人又安靜了下來。
他的頭發已經被我擦得差不多要干了,潤潤的披散在腦後,能依稀見到里面閃爍著斑駁的銀光,我低頭看著,不覺的入了神。
這時,他低沉的聲音:「對了,你過來不只是為了給我擦頭發的吧?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啊?」
我抬起頭來,見他並沒有回頭,只是端坐在那里,目光也不知道看向何處,可我卻覺得他的目光仿佛在審視著我,將我的一分一毫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道:「我,我想去見皇帝。」
「……」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我,臉上浮著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你會想要去見他的,你去吧。」
「可是——」
「你是不是擔心,他會對你說什么,或者,對你做什么?」
「……」
「別怕。」
「……」
「他什么都不會說,也什么都不會做。」
看著他平靜的眸子,我突然想起了之前扣兒說的,裴元灝在里面摔東西的事,立刻問道:「你,你是不是跟他說什么了?惹得他大發雷霆?」
「這個你不用管,你想去見他,只要知道,你不用怕任何事,更不用怕任何人,就行了。」
「……」
他說完,又默默的低下頭去。
對於他們今天到底談了什么,連他都不肯說,裴元灝恐怕也不會再提,但我想,他能讓我只身一人,什么都不用怕的去見裴元灝,而且會惹得裴元灝摔東西,只怕是觸了皇帝的逆鱗的。
但不管怎么樣,有他這些話,我就真的不用太擔心了。
頭發擦干了,他站起身來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濕噠噠的,去另一邊打開行李取了一件長衫出來,見我還站在那兒不動,便說道:「我換件衣裳,就去找妙言。」
「哦——」
我立刻明白過來的,轉身走出了他的房間。
不過,我剛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叫住了我:「輕盈,你——你要不要,還是讓玉聲跟過去?」
我立刻說道:「不用!」
他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