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他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又捧起一點熱水澆到我的後脖頸上,將那里已經有些干涸的砂礫淋濕下去,一邊輕輕的揉搓下去,一邊說道:「但你是相信我的,對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
「……」
「因為你答應過我,不會騙我。所以——我相信你是瞞著我一些事,但你不會做出要幫他的樣子,卻又暗地里去加害他。」
我聽到他輕輕的松了口氣的聲音,一捧溫熱的水從頭發上澆了下來,帶著一點溫柔的感覺,他輕輕的說道:「沒錯,我的確是想要控制他。」
「……」
「但,我不是要加害他,我是為了,不讓別人控制他。」
「別人?」
我的呼吸微微一窒,聲音也有些緊綳了起來:「別人,是誰?」
他慢慢的低聲道:「妙扇門的人。」
「……!」
我幾乎已經要忍不住從那盆子里抬起頭來,他的一只手柔和的按住了我的後脖頸,道:「你別亂動,當心著涼,洗完了再說。」
「……」
我沉默了一下,按捺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更要控制住自己劇烈的心跳,繼續埋著頭在盆中讓他慢慢的給我沖洗,然後說道:「妙扇門的人,要控制他?控制他做什么?」
他說道:「你聽到那首歌了吧?」
帝出三江的那首反歌?
我驚道:「難道,這首反歌是妙扇門的人做的?」
「不,這首歌還真的不是我,也不是妙扇門做的,就是裴元修讓人從京城那邊傳過來的。我想,他太了解他的這個兄弟,皇帝離開京城雖然是皇帝早有准備,但有的事情,計劃的時候自己能想得通,可真正經歷的時候,就未必能那么順從的接受。」
我點了點頭。
人性就是這樣,就像裴元修曾經告訴我,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也曾認為自己退出京城,到了勝京之後可以安然的接受那一切,但作為一個曾經的太子,從天之驕子一下子變成了喪家之犬,那種滋味並不好受,他才會想要再次奪回他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而裴元灝,他在離開京城的路上,心態也必然不會永遠和坐在龍椅上計劃時一樣平和。
他會開始緊張,不安,然後——猜忌。
人性,就是有缺口的,才是人性啊。
輕寒繼續說道:「但這首歌出現,的確正和了妙扇門的意,他們就是想要打擊皇帝。」
我問道:「難道,他們真的想要——想要用你來,來取代他?」
說到這里的時候,我的聲音也有一點顫抖。
卻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輕笑。
他道:「我?你見過哪個皇帝,帶著半張面具坐在龍椅上的嗎?」
我感覺到他話語中的苦澀,急忙抬起頭來,這一次他沒有阻攔我,我也清清楚楚的看到火光映照下,他臉上無奈而心酸的表情。
我急忙道:「輕寒……」
他抬起手來阻止了我說下去,又伸手過來挽著我濕漉漉的頭發讓我繼續低下頭去,然後平靜的說道:「民間有一句俗話,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但不過是句玩笑罷了,且不說我這張臉,做皇帝,要犧牲太多……」
「……」
「這些年來,我也更看清了,皇帝,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
「連他這樣的人,都做不到一帆風順呢。」
我問道:「既然不能用你來取代他,那妙扇門的意圖到底是什么?」
輕寒沉沉的說道:「我不能取代他,但有人可以。」
我的心一緊:「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