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豁達。」
「我這個人活到現在,名、利、權、位,已經是一樣都沒有了,這樣的人死起來,總是要比別人更利落些。」
我立刻瞪了他一眼:「什么『死起來』?瞎說什么?是要『活下去』!」
他一見我生氣了,立刻放軟了聲音道:「我說笑的。」
宇文英安靜的看了我們一會兒,然後說道:「不過,你都已經這樣了,為什么還要跟著到皇陵去?」說著,看了我一眼:「你說要他活下去,難道你也一點都不擔心,在這樣的地方會出什么意外?」
「……」
我心里有苦卻說不出,倒是輕寒淡淡的一笑:「如果真的要出意外,坐在家里也會禍從天上來。不過說實話,宇文先生,我這一次到西北來,對隴西軍是真的很感興趣。為什么這支軍隊有那么精良的裝備,那么強悍的戰力,卻在史冊上一筆都沒有留下來?」
他又硬生生的將話題給擰回到了隴西軍上。
不過這一次,宇文英的臉上沒有太多抗拒的表情,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後,然後說道:「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嗎?」
「……」
「現在你要去問問前朝的皇帝是誰,他做過什么,又有多少人還會記得?」
「……」
我的臉色微微的一沉。
宇文英這句話,大概只是無心的牽扯,卻直直的刺到了我的心里,輕寒也忍不住看了我一眼,立刻勉強笑著說道:「可是,也不至於在史冊上也一筆未留吧。」
宇文英淡淡的一笑,道:「這很簡單,有人不想讓他們的事情留在史冊上,那自然就留不下來。」
「有人不想?」
我的心里好像被什么點了一下,一道道的漣漪泛起:「誰不想?」
「你說誰?誰能讓一支軍隊在史冊上一點痕跡都留不下來?」
「……」
我和輕寒下意識的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兩個人的眼神幾乎都同時說出了那兩個字——
皇帝!
真的是皇帝?
想來,似乎也只有皇帝,只有皇帝下令,才可能抹去了隴西軍在史冊上所有的記錄。
可是,真的是皇帝嗎?
我隱隱的偏過頭去,眼睛的一角掛著身後很遠的地方那一堆巨大的篝火,裴元灝似乎還坐在那里,跟妙言說著什么,他沒有注意到我們。
是他,還是裴冀?又或者,是高皇帝?
我不由的想起了街頭的那個老人老季說的話——皇陵建在這里,就是為了鎮煞,為了鎮住那些屈死的冤魂。
難道,真的是這樣?
那,當年的裴家,到底對這支隴西軍,做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