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一遲疑,立刻就明白過來。
是輕寒和裴元灝。
謝烽向斯郎降措買青礦這件事不是小事,甚至可以說,現在他們那邊的舉動,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在將來無限的影響到大局,更何況是這件事,他們必然是要問個清楚的。
而且,他們一定也在和我一樣,猶豫著一件事。
葯老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你還是去做你自己的事吧,這里有我,而且,這么大的血腥味,你也不想聞到的。出去吧。」
我想來自己留在這里也幫不了他什么,還礙事,便點點頭,正要退出他的營帳,又想起來問道:「對了葯老,皇帝的隊伍好像少了一些人?」
「遇上風沙之後,皇上就讓一些人先回去了,這里,可不是鬧著玩的。」
「哦。」
我點點頭,撩開帳子走了出去。
其實,我還想著如果哲生他們也在的話,我想要把宇文英說的那些話告訴他們,讓他們再想辦法從別的一些舊書上試著找找隴西軍的記載,現在看來,這件事暫時得擱一下了。
不一會兒,伙頭兵那邊就開始招呼大家吃飯了。
這些人大概都是晝夜不休的趕來的,簡單的吃過飯之後,很多人都倒頭就睡,只有一些精兵護衛到了周圍去布防,畢竟皇帝在這里,不能讓人有任何的可趁之機。
而我也已經累到極致了,再去到他們給我准備的那個營帳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
裴元灝和輕寒,正站在遠遠的湖邊。
從鐵騎王離開之後沒多久,兩個人就去了哪里,一個隨從都沒帶,遠遠的看見他們兩似乎一直在不停的說著什么,臉色也都非常的凝重。
而他們談的事——不用想也知道。
我折騰了一個晚上,比他們任何人都更疲憊,走進營帳後腳一軟就倒在了床榻上,幾乎有一種天旋地轉,隨時都要昏厥的感覺。
可偏偏,沒有昏厥,甚至沒有昏睡。
全身都已經倦怠到了極點的我,腦子卻異常清醒的盤桓一個問題,也就是現在,所有人都在糾結,也許正是讓輕寒和裴元灝一直都無法決斷的問題。
我的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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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時候閉上眼睛陷入了黑暗,等昏沉一覺醒來,睜開眼,已經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我有些茫然的睜大眼睛看著頭頂上黑漆漆的一片,再轉頭想要看看周圍,才發現自己沒什么力氣,連轉頭都很吃力,但也能看得到,整個營帳里漆黑一片。
不會是,已經天黑了吧?
全身脫力的感覺非常的難受,我忍不住從喉嚨里發出了掙扎的聲音,而立刻,外面就傳來了一個侍從的聲音:「顏小姐,你醒了?」
「嗯。」
「太好了,我們一直不敢進來打擾顏小姐。」
「……」
「顏小姐,要用晚飯了嗎?」
「……」
我睡之前才剛吃了午飯,一覺醒來,就該吃晚飯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積攢了一點力氣終於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微微喘著道:「進來把。」
一個年輕的侍從從舉著燭台,另一只手拿著食物從外面走了進來,我往外一看,還真的天黑了,遠近能看到他們點燃的無數的篝火,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這個侍從將燭台和碗筷放到桌上,然後過來扶著我起身,我其實沒什么胃口,但知道自己的體力透支,也累得厲害,還是堅持著吃了幾口湯飯,果然人還是舒服了一些,松了口氣,便抬頭問他:「劉公子呢?他吃了晚飯沒有。」
「還沒有。」
「還沒有?」我愣了一下,再一想,又問:「皇帝陛下呢?他在哪里?」
「皇上和劉公子都還在湖邊談事,沒有回來。」
還沒回來?
我吃了一驚。
這都已經天黑了,他們談了幾個時辰了,一點水米都還沒有粘牙?
我急忙說道:「那,你們也沒有送東西過去給他們吃?」
侍從苦笑著道:「皇上和劉公子過去的時候就先打了招呼,不讓任何人靠近,屬下等沒有傳召,不敢過去的。」
「……」
這可不行,輕寒現在還中著毒,他跟普通人不一樣,若他的體力消耗下來,會比尋常人更難受,萬一再引起毒發就慘了;再說裴元灝,他現在身系萬方,也不該這樣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立刻說道:「你馬上去准備兩碗這樣的湯飯。」
那侍從為難的道:「顏小姐,我們會被砍頭的。」
「我去!」
「……」
一聽這話,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立刻應道:「哎,屬下這就去准備。」
他們的動作也很快,沒一會兒就准備好了吃的,我手里拿著,自己一個人慢慢的走向了湖邊。
才一走近,就立刻感覺到風中卷來的湖水的清冷。
粼粼波光中,那兩個人的身影還站在岸邊,正是之前宇文英祭祀的地方,好像站在水中央一般,兩個人都不知疲憊似得說著什么。
輕寒說了一句話,裴元灝立刻搖了搖頭,然後他又伸出一根指頭來說了什么,輕寒擰著眉頭沒有立刻說話,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就在兩人顯得有些僵持的時候,突然,他們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同時轉過頭來。
我也一下子停了下來。
兩個人看著我手里端著兩幅碗筷,都愣了一下。
半晌,輕寒道:「你怎么來了?」
我說道:「我,我聽說你們兩一直在這里不肯吃東西,所以給你們送了一點吃的來。」
一邊說著,我一邊走了過去,將兩碗湯飯遞到他們面前:「有什么要緊的,都先吃了東西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