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2章 給自己留一個後手(2 / 2)

「你來了。」

「嗯。」

「你來得正好,」他說著,伸手指著帳篷的另一邊:「趕緊把他帶回去吧。」

我愣了一下,轉頭一看,原來輕寒還在這里,他坐在一旁的氈子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

「他一定要等謝烽醒來,我都跟他說了,這件事情沒准,誰能被砍了一只手還清清醒醒的,再好的人也要熬去半條命,可他非要坐在這里等,難道他的身體就不是身體了?」

「……」

「你快把他帶回去吧,我不能看他沒被毒死,先把自己給熬垮了。」

我苦笑了一聲,走過去低頭看了看,他真的太累了,我和葯老這樣說話都沒驚醒他,帳篷里只有一盞燭火,映著他眼睛下片大片的青黑色,這樣睡著明明很不舒服,卻能聽見他輕輕的打鼾的聲音。

若平時看到他這樣,我一定會立刻上前叫醒他,讓他去床上睡,但今天我卻沒有動,而是回頭看著葯老,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葯老,我以前得到過一個方子,說是可以讓人昏睡不醒。四錢羊躑躅,兩錢茉莉花根,兩錢菖蒲,以水煎服,但是,我試過一次,效果好像不盡人意,你看,這個方子里是不是差了什么?」

葯老皺了一下眉頭:「你要干什么?」

不等我回答,他立刻就明白過來似得,回頭看了床上昏睡不醒的謝烽一眼:「你,你要給他——」

我咬著下唇,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葯老立刻說道:「皇上,已經同意用他去換他們了?」

「我不知道,但我想,要做好准備。」

「可是,你們跟那個鐵騎王定了君子協定的。」

「我不是什么君子,我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看見我這個樣子,葯老一時間沒有再說話,沉默了許久,才慢慢的說道:「你的那個方子里,差了一味雷公藤,再加三錢雷公藤,以水煎服,尋常人都要昏睡許久,像這樣受了重傷的人,至少都要昏迷十幾天。」

「那,再加重劑量呢?」

「很難做到不被人發現。」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先准備好這副葯吧,加重劑量。明天,見機行事。」

葯老看了我一會兒,才輕輕的說道:「老頭子一直還把你當成當初那個在天牢里,任人宰割的女娃,現在看來,那可能才是最不像你的你。」

這句話不算是恭維,也不算是貶斥,但我聽著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勉強的笑了笑,然後說道:「我只是想要留個後手罷了。」

葯老搖了搖頭,說道:「你的意見,才是他們都會看重的。既然你已經這樣認定了,明天,皇上一定會同意把他們換回來的。」說到這里,他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樣,我也就真的放心了。」

說完,他便用下巴對著輕寒點了點:「讓他回去吧,離珠回來之後,解毒,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呢。」

我點點頭,這才轉過身去叫醒了輕寒,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我叫醒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只喃喃的問我:「謝烽醒了嗎?」

我笑了一下,柔聲說道:「他沒醒,你該醒了,你待在這里,打擾到葯老休息了。」

他眨了眨眼睛,又往周圍看了一眼,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起身走到床邊,謝烽果然還沒醒,他失望的嘆了口氣,我拉著他的胳膊道:「你這樣守一晚上不是辦法,你身上的毒還沒解呢,不能熬垮了。先回去休息吧。」

面對我和葯老兩個人的勸說,他也只能聽話的跟著我走了出去。

撩開帳子走出去的時候,立刻一陣冷風吹來,倒是把他吹清醒了一些,他往遠處看了看:「皇帝,還在那邊?」

「嗯,他還在想事情。」

「他跟你都說了嗎?」

「說了,他說,你們兩的意見都是想要拉攏鐵騎王。」

「你怎么看?」

「這件事沒那么容易,雖然我也看出來了,鐵騎王是被排除在了勝京的權力中心之外,但他畢竟是八大天王之一,要讓他就這樣放棄自己的身份立場跟我們站到同一陣營,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情。」

輕寒皺著眉頭想了許久,然後嘆息著道:「我也知道。」

「……」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明天,我們就真的要用謝烽去把妙言,還有南宮離珠換回來。我別的不擔心,就是擔心如果謝烽回去,他們繼續——」

「我知道,」我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所以,我剛剛問葯老准備了一個葯方。」

「葯方?」

「可以讓人昏睡不醒的葯方。」

輕寒愣了一下,轉頭看著我:「你,你是想要給謝烽用葯,讓他醒不過來?」

我點了一下頭:「暫時醒不過來,當然不會是永遠都醒不過來。」

「……」

「我跟他之間也沒有深仇大恨,不會想要整死他。」

「……」

他沉默了下來,神情顯然有些亂,連呼吸也亂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又轉頭看著我:「這樣的話,會不會——」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打斷了他的話,神情沉重的說道:「不過,我想你也明白我的心情。做人做事當然是要堂堂正正,但在有的時候,非常時期,還是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的。在這件事情上,我寧肯做一個小人。」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不贊成,也並不反對。

他也不是一個在道德上白璧無瑕的人,畢竟當初他在揚州做的那些事,阿藍都告訴我了,只是,要這樣「加害」一個受了重傷,毫無抵抗能力的人,對我們來說心里都是有些負擔的。

我說道:「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這只是我留的一個後手,具體情況,還要看明天皇帝到底是如何決定的,我們再作打算。」

輕寒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不過,他的神情也並沒有因為我的寬慰而放松,眉心那幾道懸針紋像是怎么都沒有辦法散去似得,等他回到自己的帳篷里,我再回頭看向湖邊,能隱隱約約的看到裴元灝的身影還矗立在那里,漆黑的夜晚,也不知道這一刻他的心里,又有多少的煩亂。

我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帳篷里。

只等天一亮,他告訴我們他的決定,我們才會知道,下一步,到底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