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她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呆呆的望著妙言。
「你,你說什么?」
「……」
「什么,解毒?」
「……」
「給他解毒?什么意思?」
妙言轉頭看著她,一時間神情也有些復雜。
不止是南宮離珠被這句話驚呆,輕寒也震驚不已,他轉過頭來睜大眼睛看著我,聲音微微發澀:「什么意思?輕盈,妙言剛剛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艱難的看著他,只覺得喉嚨咯咯作響,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妙言,她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南宮離珠的血可以給輕寒解毒這件事,明明只有我和葯老,還有裴元灝知道,為什么她會知道?
裴元灝抬頭看著她,眉心都擰成了一個疙瘩:「你在胡說些什么?」
他的聲音不算嚴厲,但這句話卻低沉得如同巨石壓在人的頭頂,妙言微微瑟縮了一下,我也急忙說道:「妙言,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亂說!誰跟你說南宮貴妃可以給你三叔解毒的?」
她看了我們一眼,輕聲道:「我,我偷聽到了你們說話。」
「……」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時候再要去追究她是如何偷聽到我們說話,什么時候偷聽到我們說話的都已經不重要了,事實是,她的確已經知道,只能靠南宮離珠才能給劉輕寒解毒,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讓我們選擇南宮離珠而放棄她。
但——
南宮離珠從她那里得不到答案,這個時候慢慢的轉過頭來,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卻做得無比笨拙,好像整個身子都僵硬了,只有頭和脖子還能勉強活動一般。她的眼睛睜得通紅,仿佛充血一般看著我們。
不,其實她只是看著裴元灝。
她說:「這是真的嗎?」
「……珠兒。」
「我真的能給劉輕寒解毒?」
「……」
「那你們,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讓我給他解毒?」
「……」
「連你,也是?」
她這個問題提出來的時候,我的心驀地沉了下去。
我太清楚她這一生是為什么活著,也知道經歷了這么多苦難之後,還能唯一支撐著她站起來的,就是對這個男人的愛,但現在,這個問題的答案卻足以撕裂她過往所有的信仰和支撐。
裴元灝會怎么回答她呢?
這個時候,裴元灝的眉心也擰了起來,他下意識地策馬上前一步,說道:「珠兒,朕——」
可是,不等他的話說完,南宮離珠突然說道:「你不要說了!」
她的聲音從來都是溫柔甜蜜的,但在這個時候,卻像是黑夜里最凄厲的鬼哭,那種凄厲的喊聲像是從一個陌生人的心里發出來的。
裴元灝微微一怔,南宮離珠的臉色慘白,低著頭,像是連看他一眼都不敢,整個人在熾熱的陽光下顫抖著,像是置身於冰天雪地當中。
她低頭看著腳下,喃喃道:「你不要說了……你,你不要再說了……」
此刻,她已經不敢接受任何答案。
她不斷顫抖著往後退縮,不斷輕聲說:「不要說了,什么都不要說了……我不想聽,我不要聽,不要說了……」
「珠兒……」
「我不聽,我什么都不要聽……」
「珠兒!」
裴元灝加重聲音叫了她一聲,南宮離珠終於抬起頭來看著他,那雙秋水明眸在這一刻變得如同死灰一般。她長久的,沉默著看著裴元灝,最後,用沙啞的幾乎失聲的嗓音,一字一字地說道:「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說完這句話,她落寞的轉過身去,一腳深一腳淺,好像踩在棉花一樣,晃晃悠悠的走了。
我從來沒有看到一個人這樣走路,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一具行屍。
這一刻的她,好像真的已經什么都被奪走了,只剩下那一具沒有感知,空盪盪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