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帳篷里,卻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我聽著他的呼吸,一會兒急促,一會兒又平和,好像這一刻他的心跳,過了許久,我才輕聲說道:「陛下,真的不找了嗎?」
他的聲音顯得很悶,好像喉嚨那里壓著什么東西:「不找了。」
「為什么?」
「……」
「就算她真的是昨天就離開了,在這樣的雪原上,她也走不了多遠,只要加派人手,巡查蹤跡,一定能找到的。」
「不找了。」
「為什么?」
「找回來了,又如何?」
「她畢竟還是陛下的南宮貴妃。」
「卻早已經不是南宮離珠了。」
「……」
我沉默了一會兒,將那只瓶子在手心里微微的轉動了一下,然後說道:「不,她仍然是當年的南宮離珠,從心,到感情,一直都是。」
「……」
「她沒有改變。」
裴元灝沉默了下來,我感覺到他在看著我,而看了一會兒之後,他啞聲道:「但朕,也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朕。」
「……」
「朕面對她,痛苦;她面對朕,恐怕也是痛苦的。」
「……」
「與其兩個人都痛苦,不如,讓她就這樣離開了。」
「……」我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說道:「那,霍聯誠呢?」
提起這個人,他的氣息才又亂了一下。
我知道,就算他可以放開南宮離珠,也不代表可以這樣輕易的放任她跟一個男人一起離開,雖然現在還不能確認這一點,但僅僅是猜測,對他而言也是一項重罪。
男人,畢竟也有男人的尊嚴,更何況他是皇帝。
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容許自己的嬪妃失蹤,並且同時失蹤的還有一個官員。
這對他而言,是奇恥大辱,所以剛剛,他才會怒火中燒的讓那些人立刻下去找。
但也是一瞬間,他就自己將這樣的怒火熄滅了。
現在,似乎在他的心里又燒起了一點炭紅,可他仍然非常的克制,只是呼吸紊亂了起來,我聽見他深吸了好幾口氣,然後才說道:「他的心思,朕早就知道,把他丟到隴南,也是想要給他一個警告,卻沒想到——」
卻沒想到,情之所至。
即使平日里唯唯諾諾,毫不起眼的一個小官員,也會有這樣驚人的舉動。
裴元灝沉默了許久,說道:「不管他們兩個是一起離開的也罷,離珠先離開,他去追尋她也罷。」
「……」
「朕不想再追究了。」
「……」
「也不想再見到這兩個人了。」
說完,他猛地站起身來,動作之快掠起了一陣風,我聽見他疾步從我的身邊走過,一直走到門口撩起帳子,外面的風和寒意立刻灌了進來,我聽見他說道:「從今以後,不要在朕的面前提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