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2)

農家小媳婦 花開常在 5361 字 2022-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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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何生已經確定了要出遠門,何家剩余兩畝稻田沒有收完,何曾氏做主拿錢請了幾個村里人幫忙收割,事情安排完,何曾氏就對兒子媳婦道:「趁著尚有幾天才出發,阿生你明天一早帶著惜花回一趟你岳父家。也好將出行的事兒跟親家們說一聲。」

何生正有此意,便點頭道:「我們帶了小家伙去,他外祖很久沒見著他了。順道我做兩天活才家來。」

往年都是這樣,下西村稻子收得七七八八時,張惜花娘家陽西村才剛剛開始收。張家稻田只有兩畝多,收起來十分快,幾個人只要勤快些,兩三天就搞定了。

何曾氏道:「很該的。你幫著干完活才回來罷。」她之所以提議讓兒子兒媳婦回岳家,是怕兒媳婦心里難受又克制著,就干脆讓張惜花回娘家,也打著讓親家公親家母開導開導張惜花的意思。

張惜花在一旁並沒有出聲,婆婆既然這樣說了,她唯有點頭的份,事實上,她真的很思念自己爹娘,好像只要見到爹娘,心中的難受、委屈就能消減去。

何曾氏很是識趣,有些事不用張惜花提,在她能夠看得到的地方,她一向來都樂意把方方面面照顧到。

翌日,起床後,何生將還在睡夢中的兒子用背帶捆住,就背在身後,張惜花提了些輕巧的物件跟在丈夫後面。

兩個人摸黑走路,走了半個時辰,才趕到通往陽西村的渡口,河面上此時已經停著一艘小船。

掌船的船夫是一個老漢。這些船夫除了拉拉客外,平日也以在河面打魚為生,像這個老船夫估計一早就來起網了,船艙的放置著的木桶里有約莫三四斤的河魚。

何生招招手,對方就將舟滑了過來。船夫有一把大嗓音,還沒靠近就張開問:「往哪個村子去?」

何生道:「陽西村。」

船夫隨意的打量一眼兩人,隨口道:「哦?一個人兩文錢。我看你們還帶著孩子呢,這是去走岳家吧?」

老船夫很快就把船停好,何生先把張惜花扶上船,自己利落的跨上去,笑著答道:「是啊,一大早就起來了呢,趕巧碰上你的船。」

「老頭子我不說其他大話,你們若是想趕早,還真只能搭我這艘呢。每天寅時初我就准在這兒守著出船了。」

船艙窄小,張惜花與何生兩個人挨著坐,何生將兒子解下來放在膝蓋上讓他繼續睡。張惜花知道他有點暈船,便抓著他的手兩個人互相支撐著。

床慢悠悠往前方行駛,老船夫突然興致勃勃地唱起漁歌來。

在歌聲中,張惜花與何生不知不覺到達了目的渡口。

「老伯,你收的魚是做什么用?能不能均一些賣給我們?」何生下了船後,開口問道。

聽何生說想要買魚,老船夫眯了眯眼,心道自己實在好運氣,便笑道:「左右是拿去賣錢的,賣給你倆也一樣,都是今早打來的,新鮮著呢,比池塘養的魚鮮嫩。你看你能要多少呢?」

像是為了應景般,木桶的一尾魚調皮地往上跳,打出一圈的了水花來。

何生看了看桶里的魚,也並不多,手掌寬的大魚只有三條,其他都是些小魚,重量也就四五斤左右。

何生道:「給我全拿了吧。」

老船夫聽完樂開了花,立時就告訴了價錢,要拿了兜子將桶里的魚給裝起來。

張惜花道:「我們全要了,還請你算便宜點。」她擔心丈夫臉皮薄不好意思講價,趕緊表明了立場。

老船夫哈哈大笑道:「肯定給你算便宜。你就放心吧,老頭子我做買賣從不欺人呢。」

當即就拿了稱一稱,五斤三兩,加上船資,何生一共付給了老船夫五十文錢。

這價錢肯定不如拿到鎮上賣劃算,不過能少走很長一段路程,老船夫心里算了一筆賬,覺得一點不虧。

買賣皆大歡喜。

上了岸後,還要翻過幾座山坡,何生繼續把兒子用背帶捆在身後,一只手牽著張惜花,另一只手提著魚。

兩個人途中歇息了一會兒,過得半個時辰,就來到了陽西村的村口。村口的大榕樹下,有村民挑著的擔子在榕樹下歇氣,眼尖的,發現何生一行人。

「喲,這不是張大福的大閨女嗎?這個時間回娘家幫忙呀?」有人發問。

張惜花笑眯眯點頭,瞧見出聲那人是住在村中央的一夏姓的嬸子,便道:「是呢,趕過來幫幾天忙。」

夏嬸子用手扇風,一邊打量一眼何生,笑眯眯道:「你家漢子倒是長得一表人才,眉眼兒長得俊秀,就是身體不太粗壯呢。」

何生的臉瞬間一僵,他牽著張惜花的手立時加快了腳步。

「慢點,慢點,我還沒跟上呢。」張惜花小跑著喊道。

感覺到媳婦跟得吃力,何生慢慢放下腳步。

張惜花莞爾一笑:「還沒被這么直接的誇過吧?瞧你不好意思的模樣。」

何生臉色嘿嘿的。

張惜花很沒同情心的噗嗤笑了,她上下瞄一眼何生,若有所指地道:「那嬸子說的很對,你就是身體不太粗壯,看來平時還是缺乏鍛煉。」

「惜花……你別跟著湊熱鬧。」何生腦門上何止才三根黑線,此時已經布滿一堆。

時下的女人中意長相魁梧粗壯的男人,像何生這樣看著精瘦精瘦的,縱有一張好相貌,卻也不太吃香。

不過,自家丈夫雖然不魁梧,體力卻不差,而且脫去衣裳,就可以瞧見清晰的肌肉。

就是摸起來,也是硬邦邦的。

張惜花想到此,面上一紅,立時收住了話題。

兩個人來到張家時,張家只留了妹妹荷花一個人在家造飯,其余人都下地了。

荷花見到姐姐、姐夫,開心笑道:「姐,姐夫,你們咋這個時候回來了?榆哥還沒睡醒罷?我抱了他去床上睡。」

荷花已經定親,下地的事兒蔡氏與張大福已經不讓她跟著去,在家養個半年,有個好顏色出嫁。

「怎么還買了河魚來?家里吃的盡有呢。」見到東西,荷花先是接過去,便指著房門道:「姐,你把榆哥抱我床上吧。」

一家三口稍微休整一番,何生就提議去田間幫忙,因為他知道路,也不用張荷花帶,於是家里就只留下張惜花、張荷花外帶一個小不點榆哥了。

「姐,你來看看我綉這個花色怎么樣?」張荷花興匆匆地拉著大姐的手,要去看自己的嫁衣。

張惜花尚未回答,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打起來了!」

「又打起來了!」

「這是一天都沒個消停的時候啊!」

張荷花顯然也聽到了,她微微皺眉,頗有點不喜,站起身來就想去關了院門。

「我打死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你從我家滾!遠遠地滾!」離得近了,那歇斯底里的尖銳聲音傳了過來。

另一稍微年輕些的婦人毫不示弱道:「憑什么喊我滾?這就是我家,我愛呆哪兒就在哪兒。啊……你個老不死的老虔婆,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兩個人互不相讓,年紀約莫五十上下那位揚起手就要向那年輕的甩一巴掌去,年輕的婦人用手一擋立時就去抓年老的頭發。

拉扯間,兩個人嘴里一直罵著臟話。

「你這沒蛋生的母雞,你怎么有臉留在我家里。」

「老不死的老虔婆。罵我不下蛋,你怎么不管管你兒子天天在哪個勾欄里鬼混呢?」

「自己管不住男人,男人不愛往你腿下鑽你還有臉說?」

年輕女人被堵得一頓,一時間惱羞成怒,伸手就死死拉扯住對方的頭發。

「嘶……」疼得年老的倒吸一口氣,她立時凶光暴露,毫不猶豫的用長長的指甲往對方的臉上又抓又劃,把年輕的婦人臉蛋兒劃出幾道血口子。

「你敢抓我的臉?」她瞪圓眼睛,露出凶惡的眼神,抬腿狠狠地就沖年老的女人腹部踢。

「潑婦!你這不下蛋的母雞,爛婊|子!我抓的就是你那臉,免得你栓不住男人就要出去偷野男人。」

「整天說我不下蛋,你怎么不說你兒子沒種呢?就是你兒子沒種,要不然那勾欄里的女人早該生了十個、八個了!」

「你……」年老女人氣急,忽的一下用肥胖的身軀撞倒了自己的兒媳婦阿蘭,趁對方被砸得眼冒金星,翻身壓在她身上不要命似的拳打腳踢,那兒媳婦暫時吃了點虧,發起狠來又把年老的女人推了下去立刻又是踢又是打……

兩個人間什么污言穢語都統統向對方開炮,圍觀的人興匆匆地看熱鬧,絲毫沒有誰要上去拉架的意思。

「聽聲音怎么有點像夏汪氏?」張惜花疑惑地問。

張荷花翻了個白眼,嘲諷道:「可不是她!咱們村里,除了她那么不要臉,還能有誰?」

這個夏汪氏當年因為她兒子夏士元鬧著要娶自家大姐為妻,夏汪氏瞧不上張家,整天來張家胡攪蠻纏,害得大姐惜花差點活不下去。

當年,張惜花每日被人指指點點,說她便是還要一點臉面,就該去投湖自盡,那時日子著實過得艱難,但凡張惜花的心志有一絲不堅韌,就會被逼死了。

故而,張家一干老小,全都厭惡夏汪氏一家人。

張惜花問:「這又是那一路的官司?這般鬧得也太難看了,怎么夏家的不出來攔一攔?」

「那也要能攔得住才是。兩個都是不怕丟人的呢。隔一段時間便要打鬧一陣,忒煩人。」張荷花說得毫不客氣,語氣里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接著,張荷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將夏家這一干丟人事說給了張惜花聽。

幾年前,張惜花嫁給了何生,同年,夏汪氏給自己兒子夏士元定下同村富戶家的閨女阿蘭,之後夏士元與阿蘭很快就成了親。

婚後兩個人相處的還算不錯,因阿蘭家大哥在大良鎮上開了個鋪子,賣些日常雜貨營生。加之阿蘭是家里唯一的閨女,陪嫁的嫁妝十分不錯,故而,夏汪氏一直待阿蘭十分親密,兩個人好時,處得就像親母女似的。

不過好景不長,那幾年本就天災*不斷,糧食嚴重歉收,阿蘭大哥的鋪子生意一直十分慘淡,已經虧損了一年,他家實在頂不住。當時大良鎮已經有很多富人變賣資產搬走了。阿蘭大哥聽聞岳家風調雨順、田地肥沃很是心動,為了活命,阿蘭大哥變賣了鋪子、村子里的田產後就帶著一家老小投奔岳家。

阿蘭是出嫁女,當然不會跟著去。

夏汪氏本來也想搬走,可苦無門路。那會以為兒媳婦娘家從此走上康庄大道了,家里可能需要兒媳婦娘家照顧,不想只過了一年多,阿蘭大哥一家似個落魄戶的回了村。

原來阿蘭大哥一家趕路趕到半途中出了事故,銀錢一夜之間被偷盜光了。沒辦法硬著頭皮也要趕到目的地,沿途中,他們做過苦力,要過飯,期間還病死了一個五歲小兒子。誰知道,岳家是個十足的勢利眼,見他們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身上又沒一分錢,就不太肯接濟。蹉跎了一年,日子過得一點也不好,他們就決定回到大良鎮討生活。

阿蘭一家早變賣了田地,回到村子也沒有地種,幸而他家當時沒有連祖屋一道賣了,還留了個安生的地兒。

夏汪氏弄清楚原委後,她登時直了眼睛。對於親家的遭遇,夏汪氏非但沒同情,反而嫌棄得要死。

加之阿蘭與夏士元成親這么久一直沒有孩子,夏汪氏本來就非常有意見,之前是顧忌著親家,現在沒了顧忌,她心里頭又活泛起來,於是就想法設法攛掇著丈夫、兒子一起休妻。

阿蘭家如今就想靠著閨女接濟,自然是不願意。家里啥都沒有,十足的光棍一條,自然不怕夏家的什么威脅,因此耍橫的、耍愣的啥啥都對夏家使過。

愣是將夏汪氏這么個潑婦唬得鎮住了一段時間。

之後,夏汪氏與阿蘭婆媳兩個再沒好過了。

張荷花說到這兒,厭惡地唾棄一口,道:「那死老太婆還把注意打到我身上,幸而我現在定親了。」夏汪氏曉得兒子喜歡張惜花,為此常不跟兒媳婦同房,張惜花是沒指望了,就想給兒子娶了對方的妹妹,反正姐妹倆一母同胞,總該有相似的地方。

夏汪氏的意思一露,可把蔡氏與張大福膈應得喲,蔡氏這么個與人為善,文文弱弱的人生生氣得直接往她家大門倒了幾天大糞。

後來,見張家實在不肯,加之與荷花定親的那戶人家不是好相與的,夏汪氏只得歇了心思。

張惜花聽完,心口一堵。幸而妹妹未來夫家能耐,以夏汪氏那混人的做事手段,家里還不知道會吃什么虧呢。

「怎么這樣大的事,爹娘也不派人知會我一聲?」張惜花皺著眉頭問道。

張荷花低頭羞澀地笑了,小聲道:「大成家一出面,那惡婆子哪里還敢蹦躂。爹娘也說,不讓家中的事情擾了你清凈的生活。加上本來就沒什么事,就沒知會姐姐了。」

大成就是與張荷花定親的對象,兩個人同一個村子,自小就有點情意。

張惜花忍不住道:「下次再不能這樣了。等會我要跟爹娘說道說道。」

張荷花笑道:「大姐,你就別過多憂心了。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那惡婆子如今是活脫脫的現世報,可不就作死的自己給自己弄了一個母夜叉家來。以後夏家這爛攤子還不知道怎么收場呢,我們呀,就和村里人一道在旁邊看戲就成。」

阿蘭當年沒少對姐姐張惜花落井下石,張荷花自然樂得瞧她的熱鬧,說起話來十分幸災樂禍。

接著,拋開夏家的丑事不提。姐妹兩個就著嫁衣上的該綉啥樣的紋路,細細的討論起來。

期間,小睡蟲榆哥醒過來,嘴甜的喊張荷花』姨姨『喜得張荷花抱著他一個勁兒的親親。

臨到飯點,張惜花跟著一起燒菜煮飯。

到中午時,蔡氏、張大福領著女婿,張祈升與祈源兩兄弟都趕家來用飯。幾個人扔下工具,直接上了飯桌。

蔡氏近年來身子一直很弱,靠著張惜花用葯材調理才沒病沒痛,張惜花忍不住數落她怎的又跟著下田,蔡氏便笑道:「我就跟在旁邊打打下手而已,我沒做重活。」

張祈源立時肯定道:「大姐,我能證明,娘真的沒干啥重活呢。」他說完又奮力扒了一口飯進嘴里,今天的菜如此美味,一嘗就曉得是大姐下的廚,他得多吃一些。

午飯的菜式用何生買的魚燒了一道魚湯、還有一道紅燒魚、清蒸魚,加之幾個素菜,弄得十分豐盛,家人皆胃口大開。

飯畢,趁著今天日頭不烈,張大福領著女婿何生、並兩個兒子繼續下田了。

蔡氏就留在家與大閨女話家常。蔡氏摟住外孫子榆哥不放手,眼里慈愛的光芒擋都擋不住。

家里稻子只要加緊一點今天太陽落山前就能收完了,何生夫妻兩個人也是趕巧,再晚來一天,就不要幫忙收割了。

母女兩個說了一會兒話後,張惜花終於把丈夫即將出遠門的消息告知了娘親。

張荷花忍不住紅了眼眶,立時道:「那怎么行?大姐你如今還有孩子呢。姐夫離家可不是三五天的事兒,那是半年都回不來的。」

蔡氏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娘,你說,我能不同意嗎?我不同意,以後午夜夢回醒來,我自己都要良心受譴責。」張惜花凝噎,帶著鼻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