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跪求許婚(2 / 2)

粉妝奪謀 西子情 4053 字 2022-08-04

葉裳停住腳步,負手而立,錦緞華裳點點華光,清俊無雙的容顏如畫,風采濁世,他打量了許雲初一眼,揚眉淺笑,「勞小國舅掛念,好多了。小國舅來府衙看望太子?太子的風寒可好些了?」

許雲初點頭,「太子看起來氣色好多了,應該是無礙了。葉世子也來看望太子?」

葉裳搖頭,「我找晉王。」

許雲初看向他身後的馬車,打量了一眼,笑著說,「晉王正在辦案,就在府衙的廳堂。葉世子若是找他,直接過去就能見到了。」

葉裳頷首,「那再會了。」

許雲初點頭。

葉裳不再多言,抬步向內走去,府衙的人見是葉世子,也沒阻攔他身後的馬車,馬車跟著他一起進了府衙。

許雲初在府衙門口站了片刻,抬步離開了。

葉裳直接來到府衙廳堂,一眼便見到門口站著幾名漁夫打扮之人,晉王正在里面對一人問話。有幾名護衛守在外面。見葉裳來了,那幾名護衛連忙見禮。

葉裳隨意地擺擺手。

有一人進去稟告晉王。

晉王聽說葉裳來了,向外看了一眼,見他一副俊逸無雙閑適風流的樣子,冷哼一聲,沉聲說,「讓他進來。你們都下去吧。」

屋內的人呼啦啦地走了出來,除了被問話之人外,還有府衙的陪審官員。

官員們給葉裳見禮。

葉裳掃了幾人一眼,依舊是隨意地擺了擺手,緩緩進了廳堂。

晉王坐在太師椅上,桌子上擺著一壺茶,滿頭白發,一雙目光卻炯炯有神。見葉裳邁進門檻,還是那副愜意閑庭的樣子,鼻孔又發出冷冷地一聲哼。

葉裳輕笑,「您這是也染了風寒了?鼻子不通氣?」

晉王胡子翹了翹,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沒好臉色地看著他,「你不是該在靈雲寺給你的父母祭悼嗎?來這里做什么?」

「多日不見您,甚是想念,過來先看看您。」葉裳說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拿了個杯子,倒了一盞茶。

晉王又冷冷地哼了一聲,「我不用你想念,你別給我找麻煩就行。」

葉裳喝了一口茶,微笑,「您這說的是哪里話?我被人迫害,背後遭人黑手,到頭來麻煩您破案,也不是十分情願的。」

晉王豎起眉頭,看著他,「若不是你尋常作惡多端,至於被後遭人毒手?這回死里逃生,算你命大。」

葉裳點點頭,「是啊,命若是但分薄點兒,這回一准去閻王爺那里找我爹娘喝茶了。」

晉王頓時有吹胡子瞪眼,「你爹娘功德千秋萬載,才不會去閻王爺那里,你即便去了,也見不著他們。想什么美事兒呢?」

葉裳大笑,「您說的也對,這樣說來,我這條小命,還是該好好愛惜才是。像我這般,吃過人肉,這些年又混不吝作惡多端,死後定然是下十八層地獄了。」

晉王臉一下子陰沉下來,訓斥道,「胡說八道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以後少作惡,多行善。十八層地獄你想下還不收你了。」

葉裳誠然地點頭,「這樣說來,我救了一名孤苦飄零無依無靠的女子,也算是積德行善了。看來算是做對了。」

晉王一聽,立即問,「什么女子?」

葉裳閑閑地道,「卿華坊的頭牌卿卿,畫舫沉船時,她也在船上,我被人救時,順帶也讓人救了她。畢竟是一個女子,除卻憐香惜玉這一說法,還是一條人命不是?」

晉王眼珠子瞪大,「她在哪里?」

葉裳指了指外面,「在外面馬車上。」

晉王向外看了一眼,果然見外面停了一輛馬車,簾子遮擋著,馬車十分安靜地停在那里。他收回視線,黑著臉看葉裳,「你看上了個青樓女子?胡鬧!」

葉裳無辜地看著他,「順手救的,不算看上。」

「當時船上死了那多人,你為什么別人不救?偏偏救她?」晉王瞪著他,「沒看上你能帶著她游湖?」

葉裳攤攤手,「別人離我太遠,況且,不算是我救的,是救我之人救的。」話落,道,「游湖總要有美人相陪,才愜意。權宜拉她作陪而已。我有紅粉樓的瑟瑟,還沒聽夠她的曲子,暫時沒打算換個姑娘。」

晉王這才臉色稍霽,看著他,「那你如今將人帶到我這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葉裳看著他說,「您不是在查案嗎?她算是證人,當時親眼看到我被害經過,我被人送回京時,將她留在了靈雲鎮,如今聽說皇上將此案交給您了,自然就帶她來了。若是別人查案,我還真不放心,怕她被滅口,枉費我做了一樁善事兒。您查案,我自然放心得很。」

晉王又哼了一聲,對他道,「聽皇上說,是鳳陽鏢局的鳳少主救的你?」

葉裳點頭,「是他,若是沒他,我估計就溺死湖里喂王八了。」

進屋瞥了他一眼,道,「將她叫進來,本王看看。」

葉裳轉頭對外面傳話,「卿卿,進來。」

卿卿聞言下了馬車,款步走了進來,跪在地上,給晉王叩禮。

晉王沒讓她起身,面色嚴厲,「抬起頭來。」

卿卿依言抬起頭。

晉王端詳了她一眼,道,「雖然出身煙花之地,倒是沒什么狐媚之色。」話落,道,「本王問你話,你如實回答,若有半句虛言,本王殺你容易,聽到了沒有?」

卿卿垂下頭,身子微顫,「是。」

葉裳站起身,散漫地一笑,道,「人已經送來了,我還要趕著去靈雲寺,您看著辦吧!」話落,對卿卿道,「你不必怕,鳳少主是如何救了你我,如實說就行。」

卿卿抬起頭,看了葉裳一眼,又連忙垂下,「是。」

葉裳沒立即走,而是湊近晉王耳語,「後宮空乏多年了,月貴妃寵冠六宮的日子也到頭了。皇上身邊也該適時的有一朵解語花了。」話落,見晉王瞪著他,他又懶洋洋地笑道,「當然,您若是看中,自己留在身邊,也不失為一樁雅事兒。」

晉王劈手就打他,「你個混賬東西!整日不想正事兒。」

葉裳躲開,笑得暢快,「您雖然年紀大了,但若是吃些好葯補補,也照樣虎虎生威。」說完,他轉身出了廳堂。

晉王拿起杯子扔了出去,杯子落地,在葉裳身後碎成八瓣。

葉裳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對車夫吩咐,「送我去靈雲寺。」

車夫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縣衙。

晉王氣的咳嗽了半晌,才喝了一口茶壓住,瞪著地上跪著的卿卿,鼻孔冷冷地哼了一聲,「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女人多了,你幾斤幾兩?」

卿卿嚇得不敢吱聲。

晉王又喝了一口茶,重重地放下杯子,沉聲說,「將東湖沉船經過,如實說來。」

卿卿深吸一口氣,慢慢地仔細地將當日的經過說了一遍,葉裳如何清晨來到卿華坊,她如何作陪游湖,如何落水,如何被救。只是那救葉裳之人由蘇風暖換成了鳳陽鏢局的少主鳳陽。

她只字未提蘇風暖。

晉王聽罷,命她起身,派人傳鳳陽鏢局的少主鳳陽來見。

有人領命去了鳳陽鏢局,鳳陽聽聞後,不給面子地說,「回去告訴晉王,除了天皇老子,想見本少主的人自己來。」

那人回來回話,晉王胡子又翹了半晌,命人安置好卿卿,帶著人親自去了鳳陽鏢局。

葉裳來到靈雲寺,陳述、沈琪、齊舒、劉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見他來了,陳述上前,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扯過他袖子,一個勁兒地猛聞。聞了一陣,放開他袖子,對他們說,「沒女人的味道。」

沈琪大笑,「女人什么味道?你能聞得出來?」

陳述揚起脖子,「自然聞得出來,脂粉味嘛。」

齊舒笑著拍葉裳肩膀,「怎么去了這么久?」

葉裳瞥了幾人一眼,「去見了晉王。」

幾人齊齊一怔。

劉焱驚訝,「葉哥哥,你去見我爺爺了?」

葉裳「嗯」了一聲,看了一眼天色,不欲多說,「時辰不早了,我們去佛堂吧。」

眾人也知道時辰不早了,都壓下好奇,打住話,一同去了佛堂。

今日靈雲寺由靈雲大師攜帶寺中住持、長老、眾僧大做法事。靈雲寺幾乎擠滿了人。

一行人饒過達摩院,來到佛堂,老僧人雙手合十,請眾人入內。

佛堂內,煙霧繚繞,有正燃著的香,還有燃盡的香,香灰鋪了一地。將一排的牌位被煙霧籠罩的幾乎看不清。

葉裳在門口,駐足片刻,緩步走了進去。

進去後,他並沒有上香,而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那些牌位。

陳述、沈琪、齊舒、劉焱等人依次上了香,依照往年的習慣,退出了佛堂,關上的佛堂的門,將里面留給了葉裳一人。

香爐里的香燃盡後,葉裳動了動身子,對一旁站著的老僧說,「今年,都什么人,來這里上過香?」

老僧雙手合十,蒼老的聲音道,「回世子,第一位施主是蘇府小姐,每年她都是獨一份。在她之後,是丞相府的家眷。只有他們是昨日上的香。每年都會提前一日,與別人不同。」

葉裳點點頭。

老僧又道,「到此時,其余的來人,還是往年那些人。劉嬤嬤和王夫人是今晨獨一份。」頓了頓,她道,「蘇夫人雖然來了寺里,但未曾來此處。」

葉裳頷首,靜靜地看著那些牌位,涼聲說,「蘇夫人是隨蘇大將軍心意,愧對這里,覺得無顏而來。」話落,他冷笑了一聲,「父王、母妃和這些將領,長埋在了沙場之地,屍骨未還。這件事怨不得蘇大將軍和蘇府,這個愧疚也不該蘇府背負一輩子。」

老僧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葉裳又道,「世間但凡人心,大多端的是貪婪狡詐權欲熏心,父王和母妃以及一眾將領,不是死於戰場,而是死於人心謀算。蘇大將軍一心從兵,不是真正的人心謀算之人。這么多年,蘇府的愧疚,也該到此為止了。」

老僧點點頭。

葉裳對外喊,「千寒。」

「世子。」千寒應聲。

葉裳吩咐,「去請蘇夫人來此。」

「是。」千寒立即去了。

大約過了兩盞茶,蘇夫人隨千寒來到了佛堂。等在外面的陳述、沈琪、齊舒、劉焱等人給她見禮。

蘇夫人擺擺手,在門口站了片刻,暗暗嘆了一口氣,抬步邁進了門檻。

佛堂內依舊煙霧繚繞,葉裳站在煙霧中,負手而立,遺世清傲。

聽到腳步聲,葉裳緩緩轉過身,給蘇夫人見禮,「伯母。」

蘇夫人扯了扯嘴角,看向牌位,眼圈微紅,眼底浸濕,似乎不忍直視,好半晌,才心頭微哽,擺擺手,「好孩子。」

葉裳直起身,不再說話。

蘇夫人上前一步,強壓眼底的淚意,輕聲說,「將軍悔恨失策,害王爺、王妃一眾將領慘死沙場,更未能捧回王爺、王妃和一眾將領屍骨,自覺無顏來此祭悼。不止他自己,也不准蘇府任何人來此臟了這里的地方。」

葉裳道,「雖然蘇將軍未帶回父王、母妃和一眾將領屍骨,卻救了我。不算無顏。」

蘇夫人搖搖頭,「一晃十二年了。」

葉裳沉默片刻,又道,「每年父王、母妃和一眾將領祭日的前一日,蘇府都會有一個人來此。每個牌位上三炷香,站上一個時辰,再離開。」

蘇夫人偏頭看向葉裳。

葉裳對她認真地道,「她雖然出身蘇府,也不算是蘇府的人,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也不算是破了蘇大將軍立的規矩。」

蘇夫人怔了怔。

葉裳看著她,慢慢地,屈膝下去,緩緩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一字一句地道,「十二年的愧疚,已經足夠了。我想父王、母妃和一眾將領在天之靈,也不願蘇大將軍愧疚一生,背負這個本不該由他背負的包袱。更不該是蘇府欠了他們。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早晚有一日,我會查明當年真相,讓父王、母妃和一眾將領屍骨長安。」

蘇夫人上前一步,伸手扶他,「你這孩子,你快起來,你還有傷在身,跪我做什么?」

葉裳搖頭,避開他的手,道,「伯母,您站好,聽我把話說完。」

蘇夫人聞言只能退後一步,看著他。

葉裳緩緩道,「您只有一個女兒,她在您心里重若珍寶,在我心里亦然。容安王府不復昔日榮華,她嫁給我,興許會很受委屈。但葉裳一生,除報父母之仇,宏願便是娶她。今日當著父王、母妃之面,求伯母成全。葉裳此生,非風暖不娶。有她,我生,無她,我死。終此一生,碧落黃泉,再不復也。」

蘇夫人呆立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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