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襤褸,身上遍布傷痕,那早已經被血浸透過無數次的破碎不堪的衣服,根本無法遮擋他的傷疤。
那些傷痕,有新有舊。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卻還翻卷著皮肉,嫣紅黏膩的血液,不斷流淌而下。
他的雙手雙腳,都被手臂粗的精鋼鏈子直接穿過,死死鎖住!
背後還有兩條鏈子,似乎是洞穿了琵琶骨。
他低垂著頭,似乎已經昏厥了過去,凌亂的頭發垂下,幾乎遮掩了他大半的面容。
但是,哪怕只看了這一眼,慕清瀾也依然能夠輕易的辨認出,那就是爹爹!
那是她歷盡艱辛,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爹爹!
從慕清瀾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挺直的鼻梁,蒼白干裂的唇,下巴上是一片青色的胡茬。
她忽然想起哥哥,這兩年似乎和爹爹越發的相似。
然而,她也看得到他身上無數觸目驚心的傷口。
渾身上下,竟是沒有一處好地!
慕清瀾的心像是被人剖出來,狠狠的刮著,而後擲到了雪地之中!
劇烈的疼痛,從心臟之上傳到了四肢百骸!
她整個人都似乎麻木了!
然而同時,她渾身上下,都是一片冰寒!
她怔怔的看著,眼淚無法控制的瘋狂涌出!
她極少哭,哪怕當年她在落日涯,在上萬白骨之中,尋找爹爹和娘親的蹤跡,她也沒哭。
但是此刻,只是看了這一眼,她心中就忽然像是有什么決了堤!
哪怕當初陰槐尊主曾經描述過爹爹的慘狀,她心里已經做了無數的准備,可真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還是難以承受!
怎么能這樣…
那些人!
他們怎么能這樣!
她最親愛的爹爹,最疼愛她的爹爹,總是寵溺的笑著看著她的爹爹…
如今!竟是成了這般模樣!
無盡的恨意,驟然升起!幾乎要從胸腔之中沖出!
慕清瀾渾身都在發抖!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緊看著畫面之中的爹爹,眼淚恣意涌出!
而正在這時,原本昏迷著的爹爹,卻忽然動了動。
慕清瀾的心臟,猛然一跳!
隨後,他緩緩的抬起頭來。
隔著這銀色的屏障,他似乎在看她!
他的臉上,也滿是臟污的血跡,整個人幾乎瘦的脫了形,臉頰深深的凹陷了進去,整個人看上去似是孤魂一般。
那雙眼睛,原本是漠然的,冰冷的,猶如凍結的厚厚的冰層,毫無波瀾。
然而,他卻一直「看著」慕清瀾。
那雙眼睛里的冰霜,似是在逐漸融化。
慕清瀾心臟不斷加快跳動!
她幾乎是無法控制的上前一步,雙手就要放在那銀色屏障之上。
嗤!
就在即將接觸到的時候,那屏障之上,忽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一股灼燒感,立刻從手上傳來!
慕清瀾當即將自己的手撤離!但是掌心之中,卻已經是一片發紅。
這屏障之上蘊含的力量,遠遠超出她的預計!
而就在此時,慕清瀾忽然感覺到了什么,又快速的抬起眼睛看去。
爹爹干裂的唇瓣,微微動了動。
慕清瀾心中一震!
他喊得是——
清兒!
哪怕沒有聲音,慕清瀾也依然能夠清晰的辨認出他在喊她的名字!
慕清瀾的眼淚流的更凶。
她整個人都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眼淚不斷的涌出。
像是要將這些年的心酸苦楚,全部都發泄出來一般。
又像是要將無數個煎熬的日夜之中,無盡的思念和眷戀,全都用眼淚來表達。
沒有言語能夠形容她此時的心情!
為了這一面,為了這一聲,她已經等待了太久,經歷了太多!
「爹爹…」
慕清瀾聲音哽咽,每一個音節都包含了太多的壓抑的委屈和苦痛。
慕楓就那樣看著她,臉上逐漸浮現了一絲笑容。
蒼白,卻又欣慰而寵溺。
「清兒…」
慕清瀾幾乎能想象出爹爹的聲音,和多年前的一模一樣。
但隨後,他便是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眼中閃過了一絲震驚之色。
「快走!」
慕楓神色緊張,眼中是深深的恐懼。
慕清瀾看懂了他在說什么,也大概猜到他為何會如此的懇切。
她輕輕搖搖頭。
既然來了這里,她就已經做好了一切的准備!
「當真是父女情深呢…」
正在這時,慕清瀾的耳中,忽然傳來了一道沙啞的男人聲音。
他似乎在笑,沙啞的聲音從耳膜之中摩擦而過,卻帶著莫名的讓人心神戰栗的力量。
慕清瀾猛然一震!隨後立刻抬眸,看向了那銀色的屏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