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硬著頭皮，盡量改變口音：「老板，你們為什么不賣飯菜了啊？」

中年老板怪異的看了她一眼，「姑娘，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現在變天了，小本生意做不下去了。」

「老板，我是從鄉下來的，還真不知道這事兒；您能和我具體說說咋回事嗎？怎么就做不了生意了？」李沉舟佯作懵懂，不動聲色的問著。

中年老板看了她一眼，白白凈凈的，衣服雖然不是頂好的，卻也不差，咋就是從鄉下出來的？他還以為是城里姑娘呢。

「老板，你看這樣行嗎？我給你兩塊錢，你和我說說咋回事；我第一次到縣城來，還真不知道縣城的情況。」李沉舟本想多給點利益引誘一下，可是想都如今的她就是個鄉下村姑，給太多錢容易被人懷疑，也太過引入矚目了。

中年老板探究了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清亮，不像是有壞心的姑娘，為難的點了點頭，「你可不能出賣我。」

「保證不出賣您。」李沉舟連連點頭，從兜里拿出兩塊錢塞給他，「先把錢給您，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中年老板松了口氣，把錢揣進兜里；現在這個年代，小買賣做不成了，有點收入是點收入。

「現在上面查的可嚴了，動不動就批斗；就在昨天，我們隔壁這幾家做生意的都被拉去批斗了。」

「那您怎么沒事？」話一出口才發覺問錯話了，訕訕一笑，「老板，我沒別的意思，您別見怪。」

「沒事，姑娘這么問也正常；昨天和我婆娘回娘家了，今兒回來就聽說了這事兒，趕緊把店鋪關了，得出去躲躲。」中年老板遺憾的說道，「要不然，我也不走這么急，姑娘吃飯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不是。」

李沉舟恍然頷首，「老板，您繼續說。」

「從年初開始，就開始斗、批、改；現在都沒停，之前是斗、批縣城里的領導，縣城里的領導基本都被斗了一遍了，這不現在開始我們這些做生意的了。說我們這種做生意的人就是占人民的便宜，我這心里也憋屈的慌。」

李沉舟頷首，「那是挺憋屈人的，大叔，我能問問現在那一年了嗎？」

「1969年冬月了……」老板說完，像看神經質一樣瞧著她，「姑娘，你咋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確定一下，在鄉下都聽長輩們說現在是那一年那一年，我也不知道對不對。」李沉舟胡謅了一口。

老板點頭，鄉下地方是挺沒見識的，「現在這個天兒啊！已經變了，不興自力更生了，糧食都要公社統一發放了，以後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

老板又斷斷續續的抱怨了一陣，李沉舟從這些抱怨里提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如今批斗已經開始了，說話都要用引用y領導語錄，亂象已生，民生怨道。

大家都不知道，現在只是個開始，還有更殘酷的在後面；接下來的十年，可以稱之為暗無天日。

「姑娘也別在鎮上停留了，現在這世道亂啊！」

「我知道了，謝謝大叔提醒，我這就回去了。」李沉舟告別了老板，在小鎮內走了一圈；整個城鎮也就公社是人群聚集較多的地方，頹敗之象尤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