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世界。
天空被陰謀家染成了灰色。
空盪的街道。
地面上一團風兒打著旋兒,追逐著半空中的一片落葉。
倏然,一道人影出現在街道的一端。
來人速度極快,看不清面目,只看見他飛卷的衣角追逐著他的本體。
「站住!」
一道呵斥聲中,街道中央,攔出一位身穿灰色寬袍的駝背老婦。
老婦左手提著一盞尋路孤燈,透過紙糊的燈罩向外散出一團橘色的光,映出她一雙鞋尖上的鬼臉正在兀自齜牙。
街頭出現的那人沒有停下腳步,仿佛根本沒有聽見老婦人的呵斥聲。
「幽幽暗界,凄凄亡靈,孤燈鎖魂......」
駝背老婦口中念動秘咒,同時向前一探手中孤燈。
孤燈立刻閃出刺目亮色,並發出母雞般的咯噠一聲,其中拋出一枚拳頭大小的橘色火蛋。
橘色火蛋在空中打著滾兒,落地摔開,蹦出一具身高丈二的火焰鬼人。
火焰鬼人面貌如雞,沒有雙臂,卻有一對靈活的火翼,其胸前貼著一張鬼符,鬼符中間寫著一個「蛋」字。
「搗蛋鬼,給我鎖了街道上逃跑的這孤魂!」駝背老婦口中擠出冷冰冰的字眼。
火焰鬼人聞聲身形騰起,身後拽出一縷火息,撲向街道的遠端,只是幾個起落就沖到那人的面前。
街道上,那疾馳的人影沒有停留,甚至都沒有側目看來襲的火焰鬼人一眼。
火焰鬼人展開雙翼,雙翼震動著噴出一根根火色枷鎖罩了過去。
那人再無法躲閃。
抬手,拳出,雷鳴。
一團金色電弧炸在火焰鬼人的身上。
來勢洶洶的火焰鬼人瞬間粉身,四散的橘色火星照亮大片空間。
原本貼在鬼人胸前的鬼符在半空中凌亂著,忽地自燃,其上的「蛋」字掙扎著,變作一張扭曲的鬼臉,而後化為灰燼。
一切發生得太快,街道上的空間只是一閃,又變得灰暗。
「咦?」
駝背老婦口中發出一聲驚訝,連忙搖動手中孤燈,一道火龍卷竄出將其本體包裹住。
待火光消????????????????散,原地沒有了她的人影。
另一條街道上。
駝背老婦攔在了那人的身前。
她將手中孤燈向上一提,孤燈投出一道橘色光線,照亮來人的面目。
來人是一名綠衣少年,一頭碎發,相貌俊秀。
老婦人望著對面,先是一愣,她深陷眼窩中的一雙瞳孔悄然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彩。
「你不是亡魂。」
「當然不是。」
「我足有百年時間未在這泥婆暗界看到過活人了。我都快忘了活人是什么樣子。」
「你這不是看到了?」
「年輕人,報上你的名字。按照這里的規矩,被我殺掉的每個人都是要記錄在案的。」
「我叫徐陽。」
「徐陽!你可知活人擅闖泥婆暗界是死罪。」
「我是來這里找一個人的。」
「這里除了我之外沒有活人可以存在,只有路過的亡魂。」
「是嗎?既然如此,一路上我怎么一個亡魂沒有見到。」
「泥婆暗界是通往黃泉之地的必經之路。按照這里的規矩,亡魂是不能停留的。凡是留置不前的,都會被我手中的攝魂燈收了。」
徐陽聽到這里,一雙眼神射在老婦人手中的攝魂燈上。
「用攝魂法寶對付無助的亡魂,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殘忍嗎?」
「嘖嘖,你這是在指責我嗎?」老婦人撇了一下嘴角,「在整個冥界,除了主宰冥王以外,沒有人敢和我如此說話。」
徐陽沒有和老婦人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幅畫軸。
他當即將畫軸展開,露出一幅花前美人的畫面。
花是白色的,美人的裙衫也是白色的。
花很美,美人亦很美。
徐陽語氣一轉,恭敬道:「請問泥婆大人,可見到過這幅畫上的面孔?」
老婦人盯著畫上的美人看了看,而後反問:「你這是在向我要人嗎?」
徐陽微微點頭,道:「算是真心請教。」
老婦人雙眼微眯,道:「你闖入泥婆暗界已經是死罪。一個快死的人,只需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其他就沒有必要問了。」
徐陽小心收了畫。
這幅畫是在天鬼宗時,白木槿閉關前專門為他所留的一份禮物,對於他來說格外珍貴。
徐陽反問道:「如果我不想死呢?」
「這里的規矩!由不得你!」
話音未落,老婦人身形猛然向前一躍,抬起手中孤燈向前一刺,攜帶火之鬼影呼嘯。
徐陽似乎早有防備,背後展開一對金色雷翅,噼啪聲中,人就到在了高空。
老婦人一招落空,腳尖點地,啪的一下,人就追到了高處。
二人御空,對面而立。
徐陽道:「你如果要殺我,就在這里動手吧。免得將下面的街道打爛了,傷了無辜。」
老婦問道:「你是怕傷了畫中人的失魂吧?」
徐陽反問:「就是傷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吧?」
老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趣!」
旋即,二人在空中斗了起來。
老婦手持孤燈,每每出手,都有一具火之鬼影竄出。
徐陽催動體內金雷之力,使出金雷咒進行攔截。
那些襲來的火鬼之力都會在徐陽身前三丈左右被金雷咒炸開,傷不了其本體分毫。
「年輕人,算你還有些手段。」
老婦人話落,手中孤燈連續點出。
「火遁——九十八火鬼之陣!」
轟轟轟!
一連九十八具火鬼竄出,將徐陽上下左右圍住,轉眼連接成陣。
「鬼火之煉獄!煉化!」老婦人單手掐訣,接連點出,九十八具火鬼劇烈燃燒起來。
從遠處看去,如同一枚巨大火蛋飄在空中。
被困在「火蛋」中間的徐陽面帶微笑,雙手合十,身體被襲來的火息點燃。
老婦人在最後的一絲縫隙里看到徐陽本體被點燃的樣子,面露冷笑。
半晌後,巨大火蛋飛快縮小,最終化作一個小火球粉碎掉,灑出一天橘色火星。
老婦人望著對面空盪盪的虛空,再沒有徐陽半分的影子。
「本來可以留個全屍的,這都是你咎由自取。」
說完,老婦人取出一本折頁,封面上寫著「殺生錄」三個字。
老婦人以一根手指為筆,在「殺生錄」上寫著「徐陽」的名字。
可寫完「徐」字之後,老婦人執筆的手卻停了下來。
「哎呀,這小子姓徐,但「陽」是哪個「陽」?太陽的陽?綿羊的羊?楊樹的楊?海洋的洋?」
老婦人執筆的手顫顫巍巍,而後渾身不自主地抖動起來。
「老娘的強迫症犯了。」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在老婦人身後傳出。
「徐徐清風的徐,洋洋得意的洋。」徐陽故意將自己的名字改了一個字,大聲說出口。
老婦人聞言立刻渾身不抖了,開心地笑了一下,頭也不回,道:「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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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生錄上被寫下了「徐洋」兩個字。
老婦人這才明白過味來,猛地轉過頭,看到徐陽的本體正在不遠處望著她,頓時臉色大變。
「你小子沒被燒死?」
「你殺不了我的。」
老婦人單手一攥,那本殺生錄被捏得粉碎。
「是嗎?我平生最討厭有人跟我說,我殺不了他這句話。」
老婦人用眼神瞄了一下地面上的街道和房屋,心中盤算:
「這徐陽小子不但一身金雷之術了得,分身術竟然也毫無破綻。而我要想在短時間內殺了他,就必須找到他的破綻。那畫中人多半就是他的心中牽掛,便是他的破綻。」
老婦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要找的那個人也許正在下方的某一條街道,或者某個房屋中。我現在要把它們都毀了。」
徐陽聞言,臉上頓時露出焦急之色,「你敢!」
老婦人的身形向著下方沖去。
徐陽背後金雷翅扇動,攔在老婦的身前。
接下來,二人在半空中接連碰撞幾十次,其狀如同兩只鷂鷹互斗。
老婦人的身形每下降三尺,都會被徐陽以拳腳倒逼回去三尺。
二者纏斗,老婦人竟然不能落回地面。
老婦人的身形突然向著上方折去,大喝一聲:「看好了,年輕人!」
她將手中孤燈拋出,雙手掐動法訣,車輪般點在孤燈之上。
孤燈轉眼膨脹,足有三丈之巨。????????????????
緊接著,老婦人一口本命精氣落在孤燈法寶表面。
孤燈咯咯噠叫個不停,然後吐出一枚巨大的「火蛋」來。
「火蛋」破殼,一條百丈的火焰巨龍鑽了出去。
火焰巨龍體表貼滿了奇怪的符咒,直朝著下方轟殺了過去。
「火遁——暴火天龍!」
徐陽本就修煉的是鬼道一途,又是火屬性功體。鬼道火遁正是他擅長的,一下便看出了對方術式的可怕之處。
「這火龍之術加持的起爆符咒被以某種特殊的咒印壓縮,起碼在億數以上。別說在地面上爆開,就是在半空中爆開,地面上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萬一木槿真的還在下面,就麻煩了。」
徐陽背後一雙金雷翅狂扇,身體化作一道電弧,果斷攔在了火龍的前方。
他整個人橫躺在半空中,雙拳抱緊,向上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