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水泥球台當然是學生玩的,由於還沒有開學,但也還有幾個村子里的小孩在那兒打球。我和余亮進了辦公室,辦公室里沒別人,我們倆人打起了乒乓球。
余亮說:「這個球台子比我們學校的還好。」
我說:「是啊,這也算不錯的地方。」
可是我馬上意識到,他說「我們」指的是從前那所中學,而我已經不屬於這個「我們」了。我說:「這才是我們學校,我不再是你們學校的了。」
他一楞,馬上意識到,也笑了。
他說:「你們學校也挺好的。」
我說:「只是想到以後就這個小學里混也太沒意思了。」
他說:「先呆一年吧, 明年再想辦法調回中學來。」
我說:「你覺得可能嗎?」
他說:「怎么不可能?」
我知道他也是安慰我。不管怎么說,至少王勇還在當著校長,我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中學。雖然教中學和教小學其實也沒多大區別,而且我工資也沒少一份錢,可是那會兒還年輕,面子觀念也特別強, 就是覺得人家會瞧不起我:看,不好混,混到小學來了。一想起來,心里就有點難過。
接著,我看到辦公室里的辦公桌,辦公桌都是一些破破爛爛,東倒西歪,一看就讓人心情沮喪。一想到以後就要呆在這個學校里,心情還是忍不住沮喪起來。本來我水平比起余亮還高那么一節,但是卻打不過余亮,被余亮連連扣殺,打得我毫無還手之力。
我說:「算了,不打了。」
余亮說:「怎么啦?」
我說:「沒事。」
余亮說:「那坐下來聊一會兒天吧。」
然後,我們坐在球桌上,看著窗外。由於辦公室在二樓,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外面的菜地里忙碌的人們。這個學校的情形是這樣的,學校面積還挺大的,農村嘛,別的不多,就是土地多,所以,學校的也蓋了一個大院子,然後,院子里還圈了一大塊地,每個老師還分有一塊菜地。
我指著外面說:「這些老師跟農民有什么區別?」
余亮說:「是啊,本來當老師跟農民也沒什么區別,甚至有錢的農民還看不起老師。」
我說:「一想到一輩子只能呆在這個鬼地方,哎……」
我想說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表達。對於二十三歲的我來說,還真是不願意呆在這里混到地老死,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