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作詩評詩,姜晏半點兒沒參與。
她嘗了許多新鮮口味的點心,且灌了半肚子茶,實在坐不住,就趁著周圍人都在提筆構思的時候,扯了扯沉如嬰的袖子。
「我去外面逛逛呀。」
敞軒很安靜,這話是貼著沉如嬰耳朵說的。
微弱氣音伴隨溫熱的吐息鑽進耳道,無端添了幾分親昵。淡泊出塵的沉如嬰側過臉來,定定看了姜晏數息,也湊近來,輕聲道:「好,不要走太遠。」
可能是離得太近了。
有那么一瞬間,姜晏以為沉如嬰的嘴­唇­會碰到自己的耳垂。
她拎著裙擺,屏息斂聲離開敞軒。
後面有湖,湖邊翠蓋葳蕤,八角賞景閣掩映其中。姜晏見雪梔留戀詩會,便沒有叫人,獨自踩著彎曲的小徑前往八角閣。
那閣子是兩層的,站在上層,可憑欄倚望湖光山­色­。姜晏記得,很久以前的自己特別喜歡進去玩。
今日錦綉小苑被沉家包場,也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人,所以她放心走了過去。
天早已黑了。
月­色­皎潔,竹葉婆娑。湖邊的空氣潮濕微冷,蛐蛐藏在草叢一聲接一聲地鳴叫。
八角閣內似乎燃著豆黃的光,瓦檐與欄桿拉扯出斜長交錯的影。姜晏越走越近,即將觸摸到青灰­色­的門板,周圍突然起了風。
帶著咸味兒的夜風,卷起細碎的水珠和輕飄飄的蘆草絨毛,掠過她的身體。有什么紙頁嘩啦啦飛了起來,像振翅的白蝶,躍出閣樓的欄桿,四下里飄舞翻卷呀。」
有張紙落在姜晏仰起的臉龐,她輕輕叫了一聲,將其掀開。
然後,便與站在上層欄桿處的青年對上視線。
他一手扶欄,一手探向外面,似是要抓捕紛飛的紙頁。絹似的烏發隨意束著,肩頭披了件銀灰­色­的錦袍,面料隱隱流動光華。
今夜的月格外明亮。
然而所有的光,都似乎蘊在他身上。
「聞闕。」
姜晏捏著紙,叫道,「聞子鳩!」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叫他的名字。總之心怦怦地跳,腦袋裝滿了輕盈的情緒。
曾經從高牆躍下的人,現在活得好好的,真奇妙啊。
真奇妙,就像她一樣。
「我又見到你啦!」姜晏彎著眼睛,「前頭在辦詩會呢,你也是沉如青請來的么?」
她的聲音又清又亮。眸子藏著光。松軟的垂髻隨風而動,搔弄柔軟的臉腮。雲似的輕紗短衣,雪青­色­的裙擺,便也輕輕翻飛起來。
聞闕並不認識姜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