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暖玉庄的私會(1 / 2)

詩會散後,圍守在湖岸周圍的暗衛無聲退開。

聞闕下了樓,踏進冷寂月­色­里,眸沉如水。一護衛緊隨左右,啞聲道:「燕平王欺人太甚。夜襲錦綉小苑,要挾大人與他同謀,簡直不把人放在眼里。」

聞闕搖頭:「我已拒絕了。」

護衛面容平凡,但眉骨至下巴有道斜長疤痕,開口說話便顯出戾氣來:「他私自入洛陽,已是犯了天規。夜襲朝廷重臣,罪加一等。許大人以厚祿侯爵,邀大人做叛臣反賊,是視大人為蠅營狗苟之徒,該死。」

「葉舟。」

聞闕叫了他的名字,「慎言。」

護衛葉舟握緊佩劍,手背青筋畢露:「我可以殺他。萬人之中取其頭顱,並非難事。」

「殺一人容易。」聞闕仰頭,望向模糊灰暗的天際,「之後若何?」

太子平庸,叄皇子虎視眈眈。燕平王擁兵自重,如今擅自入都,亦不可能毫無後著。

「陛下沉迷丹葯,最近越發昏聵了。還沒到該亂的時候……」

他攏緊衣襟,眉眼結著寒霜,「走罷

次日,姜晏給季桓遞了信,囑他在宿宅安chā些暗線,盯宿成玉。

季桓覺得這事兒很有意思。

他問姜晏:「你是想打聽宿成玉有什么不上台面的私行,還是要抓他的錯,最好害死他?」

姜晏回道我要天天看著他,聽到他,知道他的一切。

季桓酸了。

然而他不能不做,否則姜晏立馬來個斷交,翻臉不認人。

往宿宅安chā暗線,並非一件易事。

宿家沒落,但仆人感念舊主寬仁,都很忠誠。

季桓這頭心耗神地張羅,那頭姜晏也不閑著。她循著前世的記憶,在同樣的時間來到皎月閣,選了個憑窗的好位置,等待舊事發生。

前世,這一天,宿成玉應姜晏要求,親自去雪芳齋買新品甜糕。

回來的路上,車輪斷裂,因甜糕必須盡快品嘗不能放涼,他決定棄車換馬趕赴清遠侯府。壞了的車輿橫在街面,恰巧又遇上幸明侯世子的車駕。

幸明侯世子頑劣暴戾,並不將宿成玉放在眼里。見車輿攔路,他當即指著宿成玉的鼻子,說要替那短命的右相教訓子嗣。

宿成玉維護父親,被幸明侯世子抽了兩鞭。

第叄鞭是沖著他喉嚨去的。幸好有個衣著襤褸的少年撲了過來,替宿成玉扛下這傷。

幸明侯世子殺不得宿成玉,但可以選不長眼的乞丐出氣。光天化日之下,抽得少年皮­肉­盡爛,只剩一口氣。

後來,宿成玉將這少年帶回了家。

再後來,少年成了宿成玉的親信,忠奴,以及利刃。

姜晏算著時辰,靜靜等待著。

她看見了車輿如何失控,輪軸斷裂。也見到了拎著甜糕的宿成玉,與面­色­­阴­冷的幸明侯世子對上。

一切都與前世重迭。

「宿六,你算個什么玩意兒?」幸明侯世子表情扭曲,將馬鞭擰得嘎嘎響,「竟敢當街攔我車駕?你那早死的短命爹,就是這么教兒子的?活該他丟了官職,死了兒子,自己也吊死在家里的石榴樹上!」

遠近圍觀的路人,頓時嘩然。

人們大多以為右相貶為庶人後郁郁亡故,然而幸明侯世子道出另一種真相。

吊死,並不是個體面的死法。

且當今聖上痛恨臣子自裁,覺得這是無聲的反抗。

姜晏親眼看到,宿成玉的臉­色­,一點點變白了。仿佛瞬間被抽了魂魄,只剩點殘渣,存在黑黢黢的眼睛里。

「父親是重病亡故的。」

他說,「請世子不要污蔑。」

啪!

冰冷尖銳的馬鞭,甩在了宿成玉的胸膛上。

鮮艷的紅­色­立即綻開。

宿成玉身形踉蹌,下一刻卻又挺直了脊背。

第二鞭反手抽下來,嘲笑似的,畫成個觸目驚心的叉。

觀望的人群發出不忍唏噓。但誰也不敢阻攔暴行。

姜晏給自己倒了杯酒,細細地喝。

她不善飲酒,冰涼液體入喉,咽喉和食道仿若著了火。但這種猛烈的刺激,能讓她更清醒地看待宿成玉的行為。

前世,幸明侯世子鞭笞宿成玉的第二天,宿成玉穿著這身血淋淋的衣袍,舉著父親的衣冠進宮,求天子為父正名。同時,告幸明侯世子欺男霸女,惡行累累,望徹查。

天子震怒,責廷尉府查辦幸明侯世子,此事牽出一大堆­阴­私,最終世子判了斬刑,幸明侯也褫奪爵位,封地,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