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核查卷宗,十叄曹主官皆在聞闕身後。
姜晏的兄長,也沒有缺席。
這給姜晏省了許多事。她忐忑不安地解釋著自己的來由,偶爾抬眼偷偷望向兄長和宿成玉,全然一副嬌柔乖巧的模樣。宿成玉緊跟著行禮賠罪,言辭不乏回護之意。
聞闕聽完了,面上無甚變化,冷秋似的眼瞳微微轉動,看向姜晏懷中的花狸。
「它怎么了?」
花狸的四肢依舊纏裹著暗白­色­的細麻布。
姜晏有些意外,摸了摸它溫暖的身軀,回答道:「被壞人砍斷了趾骨,還沒養好呢。」
按程無榮的說法,花狸足爪已經消腫,傷口全都結痂,平時可以試著走動走動。總摁在窩里躺著不好,況且也摁不住。
「這樣啊。」
聞闕向前半步,抬手撫摸花狸毛茸茸的腦袋。他的手很好看,宛如­精­雕細琢的玉石,指腹與虎口卻生著薄繭,食指關節處甚至染著一點墨漬。
姜晏看著這手,便將自己滿腦袋的算計都打了叉。聞闕不同於任何官吏,他為官多年,所得評價不過「純粹」二字,毫無私心,光風霽月,絕不自矜自傲。
比起迂回刻意的試探,不如直接開口。
「聞相。」姜晏聲音抬高了些,清泠泠的眼睛直視聞闕,「太常卿曾道,聞相可做天下師。五娘近日讀《禮》,有惑難解,今日得幸遇見聞相,不知可有閑暇講學半刻?」
這請求委實唐突。
以至於在場眾人紛紛露出不虞神­色­。宿成玉扯了扯姜晏的袖子,小聲提醒:「晏晏,莫要冒犯……」
也正是這聲提醒,讓官員們恍然大悟。
姜晏哪里需要向聞相請教學問。她與宿六郎感情深厚,宿六以後要進十叄曹,今日把人帶過來,恐怕是為了讓宿六在聞相面前露臉。
真正想「請教學問」的人,除了宿六,不做他想。
聯系到宿氏沒落的處境,以及前些日子宿成玉血衣入宮狀告幸明侯之事,眾人表情明顯和緩許多,看待宿成玉頗有幾分感慨心思。
能借力打力扳倒幸明侯,保全父親聲譽,也算他不墮宿氏氣節。
但……
拜會聞相何須女子幫襯,今日之舉,宿成玉落了下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