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數日,黃蒲水沒能踏出西院半步。
即便是清遠侯的身邊人,落在此處,竟好似無人過問無人在意。
不……
也還是有人來打問的。
當她困在綉房里麻木疲倦地描樣勾線,偶爾能聽見外面隱隱約約的聊天。她的婢女,抑或姜榮昌派來的老媽媽,總是用欣慰寬容的腔調和阿蘅交談,笑聲毫無擔憂之情。
「五娘不必著急……慢慢學……小夫人留在這里幫忙心里也歡喜……」
她根本不歡喜。
「……昨兒送主院的綉樣侯爺瞧著特別歡喜,直誇五娘聰慧,學什么都快……」
不,那是她親手綉的東西。
「要緊物件用心准備……其余的,也不必太過費心……侯爺心疼呢……」
姜晏絕對沒有用心准備過任何物件——不知為何,她有這種直覺。
「……這是侯爺給小夫人和五娘備的湯……下次再來……」
別走。
進來看看我啊!
縱使胸腔憋滿了吶喊,手指僵硬得捉不穩針,黃蒲水仍然僵坐著,沒有移動也沒有出聲。
她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
來到西院的第一天晚上,她吃了這里准備的飯菜,就,啞了。
而如果她想撲到門前拍打求救,藏在暗處的朱鷺會以可怕的速度提前斬斷她的手腳。
……她相信朱鷺做得出來。
神思混亂間,門吱呀打開。
哼著歌兒的少女拎著陶罐進來,將冒熱氣的湯水擺在黃蒲水面前。
「怎么還在綉呀?」
姜晏笑了一下,「也不用這般勤奮,每日隨便弄點東西交差就行啦,我爹對我要求很低的。哪怕綉個鴨蛋,他都得誇我心靈手巧。」
黃蒲水開始發抖。手里的針戳不到准備的位置。
「你在害怕?」姜晏訝異,「你怕什么?我以為說大實話你能輕松些呢。」
坐在綉架前的黃蒲水眼睛都紅了。抖著嘴唇,要哭不哭的樣子。
姜晏輕輕啊了一聲,似乎覺著有趣,托腮道:「因為我不肯掩飾,反而覺著恐懼么?小夫人你……」
「真喜歡多想啊。」
黃蒲水從未覺得自己多慮。
姜晏每次進來與她見面,說的話都驚心動魄。
——要好好陪我,其他地方不必再去,其他人也不必見了。現在是侯府最重要的時候嘛。
——那個每月進府探看的……你的胞弟?今天來了,我看他大老遠來一趟挺不容易的,就讓管事好好招待,在這里歇一夜……你要見見么?嗯?不見啦?為什么啊?
——小夫人這么關心我的女紅技藝,我很開心啊。最近忙碌,來不及會客也沒事,以後還有機會嘛……況且,侯府這些人,也是你的親人呢。總比外頭的人親,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