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只敢拾起一段破碎不堪的回憶,對著一個不知世事的孩子傾吐。
這是他自找的。
我很認真的記下他所有的懺悔,雖然我一句也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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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對我愈好,我便是愈加迷茫。
他看著我漸漸長大的樣子,總是對著我喚:「楚楚。」
說完他又長嘆一句,漸漸搖頭,低嘲:「我老了……」
然後三十壯年的他,像是一個老人一樣蹣跚著離開。
我問過下人,「楚楚」是父親喚母親的名字。
可是我不信,母親如此潑辣的一個女人,又如何擔得起這若水一般盈盈的呢語兒?
父親還是每天來看我,盡管我才四歲。
他總是透過我的眼睛看別人,盡管我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可是我這樣告訴自己,我總有一天會知道那人是誰的。
我知道了我父母親的過往,母親曾經疑心過我,可是父親卻是滴血認親,震怒不已。
滴血認親是什么?或許我可以試試。
我取了錦帕上母親綉花時戳破手指的血樣,混了自己的血滴在一起。
兩滴血各自散開,彌漫在清水里,漸漸的把水染成淡紅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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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不甘心,我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結果。
於是,我在五歲那年落水。
我知道是會有人來救我的,我就那樣裝作不經意的跳了下去。
我其實是會水的。
原來有一個庶出的哥哥便把我推下到院子的水池里。
說是庶出,實際上他是姨姨的孩子,並非我父親的,否則這家產也輪不到我。
我雖然是言家家主一代唯一的女兒,可是繼承財產的,並不一定要是家主,所以如果我死了,很多人都會很高興。
可是我是誰啊?我是言琬琬,我爹是言堇,言家家主,這財產,只有我繼承了,這才是名正言順。
除我之外,可以名正言順繼承的庶出哥哥,就在我的身旁。
我假裝落下去,嘴里尖叫:「哥哥……為什么要把琬琬推下水?為什么……?來人啊……啊……救我……」
父親慌了,他不顧一切的跳了下來。
我在水里起伏著,看著他的口型,似乎是在說兩個字:「楚楚。」
救我為什么會喚母親的名字?
然後,我終於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東西。
最後那一瞬間,父親的口型,是兩個字:「紅楚。」
然後我被人救了上來。
我轉過頭去看著那個白衣哥哥,有些呆愣。
之後父親很感謝他,他也只是和絢的笑著:「景晗不敢當。」
我有些不敢接近他,太臟了。
言家的一切,都太臟了。
而他如此的干凈。
漸漸的,我明白了。
就算我不把他弄臟,他也會被別人弄臟,何苦呢?
於是我笑著看向他:「景晗哥哥。」
*
六歲那年,我被綁架了。
樹大招風,有喪心病狂的人把主意打到了言家頭上來。
於是我被人擄走了。
這樣說來我還得感謝那人,因為他我才見到了我的親生母親。
可是知道之後,我才明白這一切是多殘忍。
我寧願不知道,這樣我就可以不用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無辜可憐的女人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