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蛟龍會奪魁,你有沒有想過,向帝君請什么賞?」
「兒子還沒想。」
「無論賞什么,都不會是神農鼎淬出來的劍。」
宗子珩凝神望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想著臨行前與母親的一番對話,不禁發怔。
「大哥,地瓜烤好了,好香啊。」
宗子珩回過神來:「就來。」他匆匆洗了手,收斂起情緒。
離開無極宮這些天,宗子梟快要玩兒瘋了,他長這么大第一次出宮,見什么都新鮮,住膩了客棧,非要在野外露宿。正好這古陀山有鬼祟作亂,宗子珩打算入了夜就去處理,便就近安頓了下來。
「大殿下,您嘗嘗。」烤得皮焦里嫩的地瓜被遞到了宗子珩跟前。
此次出行,寧華帝君給他們派了兩名高階修士做護衛,是一對兄弟,分別叫黃弘和黃武。
宗子珩道:「拿些酒來。」
黃武將酒壺送了過來,宗子珩倒上三杯酒,讓給倆人:「一路上辛苦二位了。」
倆人受寵若驚:「大殿下,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出了宮,不必太過拘泥禮數。」宗子珩朗笑道,「這逍遙釀可是好酒,初入喉是淡雅甘醇,但余韻無窮,所謂逍遙似神仙。我一人獨酌豈不無趣,來吧。」
倆人這才接過酒杯,對飲起來。
宗子梟眼巴巴地盯著那酒:「大哥,我能不能……」
「不能。」
「給我嘗一口嘛,我從來都沒喝過酒。」
「你才幾歲,誰敢給你喝酒。」
黃宏黃武兄弟跟著笑了起來。
「出了宮,不必拘泥禮數,這是你剛剛說的。」宗子梟攀著宗子珩的肩膀,「大哥,給我試試,真有那么好喝嗎?」
宗子珩睨了他一眼,勾唇一笑:「好吧,就給你嘗一點點。」他拿拇指沾了點酒,抹到了宗子梟嘴唇上。
宗子梟好奇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小臉驟變:「呸,呸,好辣。」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宗子梟怒道:「難喝死了!」
「這是你自己要嘗的,可怪不得別人。」宗子珩笑著把他抱坐到自己腿上,「來,喝點水。」
宗子梟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終於老實了。
吃完飯,天光漸暗,兄弟倆靠在一起欣賞日落。
「大哥,那邪祟在哪里,什么時候出來。」
「那就要問它了,我們只能等。」宗子珩用手指輕輕彈了彈放在一旁的引靈符,只要鬼祟出現在方圓一里內,這符就會燒起來。
「為何世上有這么多鬼祟,除也除不盡。」
「只要有人,就會有鬼。」宗子珩道,「你是不是又沒好好聽課,怎么還問這種問題?」
「我這是在感慨。」
「來,我考考你,這魂與魄有何區別?民間除祟和陰間收魂,又有什么不同?」
「魂有天魂、地魂、人魂,魄分喜、怒、哀、懼、愛、惡、欲,此為三魂七魄。」宗子梟輕哼一聲,「我記著呢。」
「好,繼續說。」
「天魂地魂原本就是天地之精氣,人死之後,天魂歸天,地魂歸地,只有人魂帶著人的因果業力,陰差冥將收的便是這人魂,而七魄則會在頭七逐漸散去。」
「若人魂沒收走,或七魄沒散去,當如何呢?」
「那就變成了邪祟唄。」宗子梟對答如流,「魂與魄變成的鬼又不一樣。魂無形體,只能上別人的身,魄因執念太深不肯散去,便會起屍。」
「不錯。」宗子珩點點頭,「若是魂作亂,百姓一般會祭拜當地城隍,請陰差冥將來收,若是魄作怪,就需要我們出馬了。不過,除祟時什么情況都可能遇到,無論是魂還是魄,永遠不能掉以輕心。」
「嗯。」宗子梟靠在大哥懷里,有點犯困,「那城隍是什么樣的?冥府里,真的有那么多陰差冥將嗎?大哥,你去過冥府嗎?」
「城隍啊,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官職,每個地方都有當地的城隍。冥府嘛,其實大哥去過,大哥曾經去過羅酆山,冥府就在羅酆山,但那里有一道結界,分隔了陰陽兩界,咱們活人是看不到的。」
「那有一天我們死了,是不是可以在冥界重逢?」
宗子珩失笑:「提什么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
「因為,人死了,活人就見不到他了,可是我不想見不到大哥,無論是人間還是冥界,我都想和大哥永遠在一起。」
宗子珩心中一暖,貼著宗子梟的臉蹭了蹭:「大哥也想和小九永遠在一起,可是,人死了呀,投胎轉世之前,要喝孟婆湯,喝了那孟婆湯,下一世就什么都不記得了。所以人活著的時候,我們要加倍珍惜,死後就順應天命吧。」
「那我不喝,死都不喝。」宗子梟想到自己要喝的時候已經死了,改口道,「我死活都不喝,我不要忘了大哥,大哥也不要喝,不要忘了我,轉世投胎了,我就去找你,我們還做兄弟。」
宗子珩被這童言無忌逗笑了。
「我說的是真的,你答應我啊大哥,我們都不喝孟婆湯。」宗子梟非常認真地在為這件事焦慮,一定要得到一個承諾。
宗子珩無限溫情地說:「好,我答應你,我們都不喝,下輩子你還來煩死我。」